第一百六十二章竹篮打水空
“儿臣谢过父皇！”太子燕恭敬地行礼。在低头的瞬间，眼底划过一丝阴鹜。
“华贵妃该回来了，燕儿，你先下去吧！”陈皇淡淡道，声音里透出一种疲惫。
而一直在谋划中的长亲王与南宫烈，两人却因为华贵妃的一句话变得僵硬起来。柳俊卿烦躁地在书房中走了走去，脑中不时地闪过华贵妃的话。
“太师大人偷龙转凤，如今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有南宫烈每次看他的眼神，都让他觉得不对劲儿。每次对着镜子，看到镜中那张与太师有三分相似的脸，柳俊卿就觉得可怕。
难道自己真的不是父皇的儿子？
柳俊卿越想越烦躁，拉开门走了出去。刚出了书房没有多远，就看到王妃慢步向他走来。这个时候，柳俊卿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王妃。
准备大步走开时，王妃道：“王爷，哪怕心情烦躁，也不能出这个院子半步。”
柳俊卿停住脚步看着王妃，忽然想起还在银凤朝冷宫里的南宫静，两人一比，一个温婉可人，贤淑达理。一个骄纵无比，趾高气扬。心里只觉得发苦。
可是，从来南宫静都不准他碰她。他知道南宫静心里一直有个人，那个就是连他都快要忘记存在的三弟。
却一夕之间，那个生死不明的三弟取代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位置。
长亲王妃看着王爷脸色不停地变幻，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心里不禁憋气：“柳俊卿，你别忘记了，现在这是在谁的地盘。”
这句话，彻底的将柳俊卿的神思拉了回来。看着王妃的眼神几经变幻，柳俊卿淡淡道：“本王知道！”
长亲王妃讥讽一笑，看着柳俊卿道：“如果不是姐姐帮着你，你以为这会儿你们父子还有命在？”
柳俊卿脸色一变，抓住长亲王妃的手冷冷道：“你知道什么，你给本王说清楚！”
长亲王妃眉头一皱，胳膊被柳俊卿拽的生疼。可是又甩不开，只好大声怒道：“柳俊卿，本公主嫁给你一个太师的儿子，本公主的火气还没处发呢！”
柳俊卿一把将长亲王妃推倒在地上，丝毫忘记了怜香惜玉。一只手指着倒在地上的长亲王妃：“赛纳儿本王警告你，你再乱觉舌根，别怪本王手下不留情！”
“俊卿！”
南宫烈走了过来，脸色阴沉的可怕。冷冷地扫了一眼还没有回神的赛纳儿一眼，大声道：“所有人都退下去！”
赛纳儿这才回过神来，全然没有了公主的样子，指着南宫烈道：“南宫烈，你教的好儿子，居然敢这样对本公主！”
“啪！”地一巴掌打在赛纳儿的脸上，就连柳俊卿都愣住了，赛纳儿已经全然失神，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南宫烈冷冷地看着地上的赛纳儿，声音冷酷无情：“你是齐国公主又能如何？竟敢对我的儿子指手画脚！”
柳俊卿大声怒道：“你胡说，我才不是你的儿子，我的父皇的儿子，是银凤朝的长亲王！”
“啪！”这次，这个巴掌打在了柳俊卿的脸上，柳俊卿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五个掌印。头偏在了一边，嘴角带着一丝血迹。
这个时候，被一巴掌扇得晕头转向不敢置信的赛纳儿才回神，尖叫道：“南宫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本宫！”
说着，赛纳儿就要向南宫烈扑过去。才走了一步，人就直接倒了下去。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色慢慢变黑，嘴角开始流出黑色的血液。
柳俊卿却对那一切视而不见，慢慢转过头看着南宫烈，唇角带着讥讽的笑意：“你以为本王会相信你的话？痴心妄想！”
当南宫烈还想要再打柳俊卿的时候，被柳俊卿快速避过。柳俊卿冷眼看着南宫烈，唇角的笑意阴冷：“南宫烈，注意你的身份！”
“俊卿！我是你的父亲！”南宫烈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眉头微微蹙起，扬起的手在微微颤抖。忽然，南宫烈快速拉住柳俊卿的手，闪身躲进了身后的房间里。
站在房间里看去，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已经插上了两只箭。南宫烈没有去看柳俊卿，只是压低声音道：“俊卿，不管你认不认我，但是你的骨子里确实留着我的血，你否认不了。现在是非常时期，赛纳儿已经死了，华贵妃不会善罢甘休。”
“那是你杀的人，与本王何干？”柳俊卿用力去挣扎，却被南宫烈快速点住了穴道。
柳俊卿虽然愤怒，但是毫无办法，人被南宫烈抱起，快速从房间里后面的窗户越了出去。又是箭，密如雨滴一般向他们刚才所在的房间射来。
南宫烈抱着柳俊卿出了房间，外面早就安排好的人快速接应。原来在屋顶上射箭的黑衣人快速跃下来，约莫十来人，向南宫烈追去。
而在他们后面，还有十来黑衣人，在看到地上死去的赛纳儿时，有一个黑衣人忙快步跑过去抱起赛纳儿的尸体。
“公主！”
忽然，那个黑衣人全身抽蓄起来，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巾，才看出来他的脸色才慢慢变黑。身后的人看到他脸色不对，连忙点住他的穴道，看了一眼赛纳儿的尸体：“公主已经死了，追南宫烈与柳俊卿重要！”
中毒的男子不能动弹，看着身后的人道：“你们先过去，前面还有一帮人，应该是银凤朝的人。无论如何，也要将南宫烈与柳俊卿带回去，给公主报仇！”
剩余的黑衣人快速追了过去，可是却被突来的箭阵来了个措手不及。十来个人死伤大半，剩下的三人连忙起身躲开，却又被忽然从背后出现的人一剑封喉。
“他们就在这个院子里，仔细搜！”
解决掉齐国的人以后，先来的那群黑衣人快速向南宫烈与柳俊卿逃走的方向追去。为首的黑衣人眼神锐利地看着黑夜中的一举一动：“追魂，索命左右！暗日，饮血，东北部西南部。”
那人的话刚落音，四个黑色的影子宛如幽灵一般向左右东北部西南部四个方向跃去，经过树林的时候，竟然没有带动半片树叶。
为首的黑衣人冷眼看着，眼神在西北方向定住：“其余的人，随我一起！”
然后，剩余的七人全部向西北方跃去。
黑夜静悄悄的，寒风刮得树叶飒飒作响，整个院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院子后面是一片树林，树林不大，但是树木繁茂。
树欲静而风不止，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
南宫烈一行人快速进入树林，同时在树林中设置了很多埋伏。只要人一进树林，保准可以万箭穿心。
只是，他太小看了这次来人的实力。
当第一批竹箭呼啸而出以后，南宫烈发现，竟然没有听到一个人的惨叫声。他看了看身边的贴身管家，皱起眉头。
再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抱着的柳俊卿，神色间带着一种沉重的气息：“俊卿，无论今日如何，你一定要活下去！”
说着，南宫烈解开柳俊卿的穴道，将他推到了四名死士面前：“一定要保护好长亲王！”
柳俊卿临走时看了南宫烈一眼，眼底一片阴鹜，转头快步向树林深处跑去。
“啊！”
“啊！”
几声惨叫，南宫烈发现外围的护卫已经全部被杀，他冷眼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神色是从来没有过的绷紧。
“老爷！我们被包围了！”管家精明地看着四周，用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
南宫烈忽然大笑起来，声音在黑夜的树林中格外响亮：“出来吧！”
树林里还是一片静默，风呼呼的挂着，树影摇曳。这是一个没有星星，也没有丝毫月光的夜晚。
伸手不见五指，树林里的每个人都全身心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啊！”
一声惨叫从东边传来，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神经绷紧。
紧接着第二声，从西南部传来，第三声从右边传来，第四声从左边传来……最后，南宫烈听到的是一片惨叫声。
这个时候，他居然连对手的面都没有见到，除了知道被包围，他居然找不到任何一个敌人的具体位置。
哪怕是经过风吹浪打的他，也经不住开始后背心冒汗。
“杀！”南宫烈忽然大喊一声，人向着右边奔去。
他的人听到他发话，都开始用最很绝的手段来再黑夜中战斗。只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树林已经全部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南宫烈浑身都是鲜血，却还有一口气支撑着。衣衫破乱不堪，嘴里大口大口的鲜血直向外冒。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中没有丝毫感情，像是看着一个死物一样看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是南宫烈：“送你上路的人！”
“你们不是影楼的人！也不是……严相……咳咳咳……”南宫烈口中的鲜血越来越多，忽然瞳孔猛然收缩，看着黑衣人道：“你们……是……柳……”
话还没有说完，身上又挨了一剑。为首的黑衣人走到奄奄一息的南宫烈面前，声音冰冷无情：“你说的太多了！”
“砰！”一个宛如死尸的身体从空中落了下来，落在了为首黑衣人与南宫烈之间。
南宫烈看到那个人，额头的青筋猛然蹦出，口中的咳嗽变得更加厉害，胸口剧烈起伏：“俊卿！”
柳俊卿似乎没有气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夜中看不到他的神情，那双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
“俊卿！”南宫烈的声音撕心裂肺，响彻整个树林。
原本毫无力气的身体在这一刻猛然迸发，从地上跃了起来：“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他的神情已经带着一种疯狂，一种发狠的疯狂，那种恨意的眼神，似乎要将在场的黑衣人千刀万剐。
为首的黑衣人准备动手，手刚刚抬起的时候，眼神撇到那一袭红衣，忙收住了手势。静立在原地，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南宫烈的身体在如旋风一般跃向为首的黑衣人时，忽然间如同破布一样快速向身后的树飞去。
“咳咳咳……”口中鲜血连连，南宫烈不敢置信地看着插进了他胸口的那把剑，眼睛开始一点点泛红。
轻轻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红色身影，南宫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头慢慢地低了下去。
“参见少主！”
柳宸君慢慢转身，眼神不带一丝感情，冷眼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众人：“慢了点儿！该罚！”
没有人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为首的黑衣人身体却忽然间已经到了一丈开外的地方，一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可有怨言？”柳宸君冷眼看着，声音冰冷无情，神情宛如地狱的修罗。往日那个带着温暖笑容，偶尔露出些许孩子气的柳宸君全然不见。
也许，也只有在苏凤歌面前，他才会有那样的一面。
黑衣人似乎早就是这样的结果，跪在地上，声音没有一点儿感情：“归一毫无怨言！是归一办事不利！”
柳宸君冷哼一声，冷眼看着另外的黑衣人：“十日之内，将陈国华贵妃手上的花名册拿到手，否则，就不要再回来了！”
“是！”十多名黑衣人跪在地上，却都没有抬头看那个红衣似血的男子。因为这么多年来，除了君主，没有人敢看。
而君主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如今的群芳阁全部由少主一个人执掌。他们跟随少主多年，自然也是明白少主的脾气的。
无论任何任务，只有完成和死亡两种结果。陈国华贵妃上的那份名单，罗列了陈国所有与南宫一族有关的人员。
只要得到此名单，那么朝中隐藏的南宫一族的余孽就可以一网打尽。同时，也许可以将陈国的部分官员拉拢过来。
这样，对付严相的把握，就大多了。
夜色朦胧，同时也让人觉得忧伤。柳宸君独自一人漫步走在树林中，透过层层树叶想要看到天空。
可是天空一片黑暗，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怎么也看不到亮光与尽头。这样的感觉，他已经近二十年没有体会过了。
慢慢闭上眼睛，周围尽是浓烈的血腥味。柳宸君的身影快速消失在树林中，不过瞬间，出现在树林一百丈开外的一条小河旁。
依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脑中出现了那场毫无人性的杀戮。鲜红的血液刺痛了他的双眼，整整千人的队伍在一瞬间成为残破不堪的尸体。
小小的他躲在马车底下，被奶娘抱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冷的刀刺穿奶娘的胸口。如果不是师父的出现，年幼的他也绝对活不过那些刺客在尸体上的那一把大火。
脑中尽是血腥，可是柳宸君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丝丝笑意。黑夜中，那张精致完美的脸，那双勾人夺魄的桃花眼慢慢睁开。
笑容邪魅到了极致，嫣红的唇角轻轻扬起，柳宸君将身边的小树轻轻握住，嘴角的笑意加深。再张开手时，那原本青葱的小树在一瞬间枯萎。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修长而有力，却沾满了血腥。柳宸君的脑中忽然出现了凤歌大大的眸子，单纯美好宛如仙女的笑意。
那双如天空般澄澈的眸子，曾经给过他那么多快乐的时光。
将双手快速地藏在身后，他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惶恐不安。
凤歌凤歌，没有你的日子，我从来就看不到阳光的样子。
所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要！”
远在千里之外一个不知道客栈里的凤歌从噩梦中惊醒，全身都是冷汗。身边的楚风快速搂住她柔声问道：“凤歌，你怎么了？”
凤歌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得可怕。慌慌张张抓住楚风的手，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梦中所见。
“凤歌，做恶梦了？”楚风让凤歌脸对着他，两的距离近的可以看清楚对方的眼睫毛。换做是平时，凤歌一定早就推开了楚风，让他别靠这么近。
可是今天，凤歌忽然伸出手包住楚风，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
楚风爱怜地抚摸着凤歌的背脊，柔声安慰道：“凤歌，看着我！”
凤歌慢慢对上楚风的眸子，深邃中带着说不尽的温柔，宛如黑夜中的明星，给人一种安全感。甚至，还可以让人全然依赖。
看着楚风的眸子，凤歌眼底的惊恐一点点消退，身体也慢慢停止颤抖，窝在楚风怀里却丝毫没有动。那双大大的蒙着雾气的眸子，却不敢眨一下，直直地盯着楚风看。
楚风轻轻叹了口气，柔声哄道：“凤歌，你梦到什么了？”
凤歌不语，只是在楚风问她的时候身体又轻轻颤抖了一下。抱住楚风的手死死地抓住楚风的衣服，像是害怕楚风离开一般。
“凤歌，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凤歌的指甲几乎嵌进了楚风的肉里，楚风却像是没有丝毫感觉，继续哄着问道。
凤歌瞅着楚风，口中喃喃自语：“他，还要杀我！”
只是这样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楚风的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所有的温柔都变得那么苍白无力，所有的关切心疼都如同尘埃一样微不足道。
楚风看着还沉浸在那个梦中的凤歌，心仿佛在撕裂一般。摇晃着凤歌的身体，第一次对着凤歌，楚风失去了耐心。
“苏凤歌，你到底看不看得到我的存在？”
凤歌神情迷茫，眸子里又开始出现恐惧。当对上楚风泛着浓浓愤怒的眸子时，身体一怔，眼中尽是歉意。同时，又带着丝丝哀伤与恐惧。
楚风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而当看到凤歌眼底的歉意时，心中的痛与愤怒越发不受控制：“凤歌，你可知道，我最不喜欢你用这样带着歉意的眼神看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