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让我成为太子妃,想要借着这个来弥补我?”南宫静的声音变得有些尖细,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体内的怒气。
“静儿,哀家对不住你!”太皇太后的泪水慢慢流了出来,想要去抱一下南宫静,却被南宫静躲了过去。
那一晚,两人在没有说一句话。直到那个人的出现,南宫静才恢复过来。
冷宫的夜晚特别冷清,几乎到了有些阴森恐怖的地步。一个黑衣人快速闪进冷宫,同时他的背上背着一个大袋子。
黑夜中,太皇太后快速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已经起床的南宫静小声道:“静儿,现在不是你怨哀家的时候,只要我们出了皇宫,静儿你要想如何,哀家都会帮你。”
“你是说真的?”南宫静冷冷地问道,美丽的脸在黑夜中变得更加冷。
太皇太后点头,爱怜地抚上南宫静的脸:“静儿,娘亲欠了你太多。”
正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紫柔!”
太皇太后浑身一震,他终于来了。紫柔,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她的小名,从嫁入皇宫,她从太子妃直接升为皇后,一转眼,已经十八年了。
太皇太后微微侧头,便看到了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男子长得不是十分俊美,但是身上有一种深沉的气质。四十多岁,久经沧桑的脸上带着丝丝欣喜。
“紫柔!”男子走近太后,轻轻拉过她的手。
太皇太后眼中有泪花在闪烁,忙低下头用衣袖拭去泪水,将南宫静拉了过来。
南宫静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娘亲口口声声说的人,竟然会是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陈国使者。
“陈良,这个是静儿,你见过的。”陈良看了看南宫静,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静儿与你长得可真像。”
太皇太后眸子中闪过一抹幸福,这才注意到陈良的身后还有一个大袋子:“里面是什么?”
陈良将袋子快速打开,里面竟然会是两个人。两人的面相与太皇太后与南宫静有七分相似,太后目光一闪,便明白过来。
“走吧!”陈良将两人先带了出去,外面早就安排好了接应的人。
陈良将已经死了的两人丢在冷宫,从身后拿出火折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火折子便直接落在了地上。
不过一会儿,冷宫便变成了一片火海。
柳宸君在靠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那个红色的半成品荷包。眼神直直地盯着这个荷包,就连凤鸣进来,他都没有察觉。
“皇上,南宫如烟受不了刑法,已经将南宫清越现在住的地方说了出来。我们的人去了,将南宫清越带了回来。”凤鸣的声音比平时要大一点,只为拉回皇上的神思。
“杀!”柳宸君头也不抬,静静地凝视着手里的荷包。仿佛,只有手中的那个荷包,才是他的全部。
凤鸣脸色闪过一丝心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有,如果就这样杀了南宫清越,那南宫烈的下落,就要再费一番功夫了。
不过看到皇上的心思全在那个荷包上,凤鸣又想起南宫清越曾经与长亲王合伙,将娘娘逼下万丈深渊,又觉得就这样杀了他,还真是便宜他了。
“出去,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朕!”柳宸君声音冰冷,细长的桃花眼微微一眯,眼底也是冰冷。
就算是一直跟着柳宸君的凤鸣,这个时候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忙退了出去。
柳宸君将荷包慢慢放到胸口的位置,细长的桃花眼慢慢闭上,嘴里喃喃:“凤歌凤歌……”
忽然,柳宸君睁开眼睛,大声喊道:“凤鸣!”
凤鸣快速从外面进来,站在大厅中看着皇上邪魅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那种笑容,让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像是看着他,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柳宸君低低问道:“凤鸣,你说,凤歌是不是恨死朕了?”
凤鸣一怔,却不敢开口。
柳宸君低低一笑,有些迷离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邪魅的脸上浮现出丝丝笑意:“凤鸣,这世上有一种草,名叫忘忧。你可知道?”
凤鸣浑身一颤,答道:“凤鸣知道!服了此草的人,会忘记前程所有的人和事。”
“皇上,也不一定要忘忧草,不是有解语花吗?”凤鸣小心翼翼地看着皇上的脸色,声音很低。
“解语花,你的意思是说落影、寻云与丝烟?”柳宸君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一种深深的伤:“可是,解语花已经太迟了。”
柳宸君想到站在屋顶,绝望伤痛的看着他的凤歌,那一刀一刀,那鲜红的血染红了凤歌的嫁衣,也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心。
“世上有忘忧草,可以忘却一切前程往事。”柳宸君的声音透出一种淡淡的伤,邪魅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期许,抬头看着凤鸣:“我要她所有的人,只记得朕!只记得朕的好!凤鸣,你可知道如何办?”
凤鸣哪里不知道皇上的心思,立刻道:“凤鸣这就去找!”
“不必去找,楚风那里就有!”柳宸君的声音中夹了一丝邪气。
凤鸣出去以后,柳宸君将目光落在那个绣了一半的荷包上。她的针线活真的不好,可是如此一个荷包,却是全身心地为他绣的。
踱步到窗前,柳宸君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北平王!”柳宸君慢慢转身,想着门外喊道。
柳擎苍从外面走进来,行了一礼。
柳宸君看着柳擎苍,想到现在帮着他在宫中处理朝政的肃亲王。皱了一下眉头,柳宸君道:“按照辈分,你与朕算也是表兄弟。如今你与王叔为了朕的江山父子不能团聚,可有怨朕?”
柳擎苍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也不敢去猜测,只是恭敬地回道:“身为男儿,自当保家卫国。皇上记得臣与父王,臣感激不尽。”
“如今长亲王逃窜到陈国,他带着王妃。齐国这会儿自顾不暇,是不会有机会来帮助他的。倒是王妃,有一位姐姐在陈国被封为贵妃,深得陈皇的宠爱。”柳宸君淡淡道。
“臣明白!只要陈国一动,首先也攻打的就是离陈国边境最近的北海城。臣以性命担保,绝对保住北海城。”柳擎苍的脸上一片忠诚。
“北海城地理位置优越,朕要的可不是紧紧保住而已!”柳宸君看着柳擎苍:“表兄,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柳擎苍忙跪了下去,脸上尽是严肃:“臣一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柳宸君踱步到柳擎苍身边,伸出手对柳擎苍虚浮一把。柳擎苍惶恐,忙随着他站了起来。对上柳擎苍的眸子,柳宸君邪魅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朕已经下旨恢复了林落影的身份。翰林院大学士的女儿,嫁给你这个王爷,你也不吃亏!”
柳擎苍的眸子闪过一丝惊喜,整个人都迸发出一种战将在战场上才有的激情,再一次跪了下去:“臣谢皇上!”
“起来吧!”柳宸君走回到太师椅坐下,神色间透出疲惫:“朕乏了,你也下去好好布置吧!”
柳擎苍慢慢退了下去,眼中却是一片赤诚。
就在柳宸君拿着荷包出神的时候,凤鸣去而复返,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
“怎么了?”柳宸君慵懒地问道。
“皇上,冷宫走水了!”凤鸣偷偷抬眼看了看默不出声的皇上。
不看不要紧,一看只觉得那个笑容实在太邪魅了。就像当初,皇上在凤歌还不知道皇上是男子时,将凤歌搂在怀里时露出的那种笑。
魅惑而又志在必得!
“群芳阁的人也憋得太久了,该他们出手了。”柳宸君的唇角带着一丝笑意,声音却不带一丝感情:“先让他们将陈国的齐天殿与御史府烧了!”
凤鸣一听群芳阁的人可以动手了,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群芳阁可是皇上还是少主的时候创立的,那里面的人和情报,绝对毫无差错。只要是那里的人出手,就绝对不会失手。
看到皇上那慵懒的笑意,凤鸣才想明白,为什么会将太后与南宫静留到现在。居然扯到了陈国御史,这个太后真不简单。
凤鸣忙遵旨退了出去,快步向群芳阁暗位那边走去。
夜色朦胧,窗外无风无雨。
天色一变,凤歌的身体越发不好。整日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由楚风抱着。只要受了一点儿凉风,她的咳嗽就会加重。
想到以前可以到处乱跑,如今却只能靠着楚风代步,凤歌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也许,这辈子,她的身体就只能这样了。
也因为她的身体,楚风并没有快马加鞭地赶路,总是停停走走。原本一个月的行程,两个月后还没有到。
看到楚风每每望着她怜惜的眼神,凤歌就觉得心痛。她的心不是铁做的,怎么能够对着这样一个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处处为他着想的男子不会觉得心动。
可是,那种心动,却与****无关。
从最初对楚风的忌惮,随着与楚风相处的时日越久,她的心便开始慢慢向他敞开。只是,那种敞开,是将他当做可以依靠的兄长。
随着楚风对她越来越好,她的心就越来越惶恐。她对柳宸君是剪不断理还乱,如果再与楚风纠缠不清,她这辈子该如何还?
“凤歌,你睡着了吗?”门外传来楚风温柔的声音。
凤歌闭上眼睛,咳嗽了几声,还没有回答,楚风已经端着药走了进来。
凤歌一闻到药味,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就知道你还没有睡!”楚风笑笑,端着药在凤歌床边坐下:“里面放了些蜜饯,一点儿也不苦。凤歌,喝了吧!”
本来不想喝,可是看到听到楚风的话,看着楚风期待的眼神,她不忍心拒绝:“还有蜜饯吗?我想先吃点儿。”
楚风一笑,满室都亮了起来。从放在桌子上的小瓷碗中拿了些蜜饯过来,喂到凤歌的嘴里。凤歌吃了些蜜饯,才皱着眉头将药喝完。
“凤歌,还有半月,我们便进入钥国。”楚风抚了抚凤歌散开在枕头上的黑发,手指穿过去,爱不释手。
凤歌望着楚风宠溺的眼神,忙避开眼道:“楚风,我困了!”
手被楚风握住,冰凉的感觉让楚风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么凉?”
“没有事,楚风,我的体质本来就是这样。”凤歌忙道,想要缩回被楚风握在手中的手。
“御医!”楚风看着凤歌,向门外喊道。
年轻的御医快步走了进来,给凤歌把脉以后才道:“皇上,苏小姐身体受过寒气,只要天气稍冷,就会浑身发冷。臣这就给苏小姐开几服驱寒的药。”
让御医下去以后,楚风看着裹在被子里,只留出两只大眼睛瞅着他的凤歌,心痛更加痛。大步走到床边,在凤歌惊讶的目光中脱去了外袍,只留下亵衣,钻进了被窝。
“楚风!”凤歌忙去推楚风的身体。
手被夹住,整个身体都被楚风紧紧地抱在怀里,动弹不得。楚风沉稳又怜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凤歌,这样我的心会好受些!”
只是这样短短的一句话,却比凤歌以前听到的任何话都感动。
放松了身体躺在楚风怀里,脸颊埋在楚风厚实的胸膛上,凤歌的眼泪慢慢浸湿了楚风的亵衣。
身体的寒气一点点被楚风的体温驱走,楚风的手掌放在她的后背心上,源源不断地热流流进凤歌的体内。
原来全身冰冷的凤歌,在楚风的内功与体温的调试下,慢慢开始发热。因为喝了药,头脑又开始昏沉起来。在楚风怀里蹭了蹭,凤歌慢慢睡了过去。
陈国皇宫,年迈的陈皇坐在华贵妃的玉锦宫内龙颜大怒。宫人侍卫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换做任何人是陈皇,都会发怒。更何况还是一国之君,居然好端端的一夜之间,帝王的寝宫连同朝殿都被烧了。
“如果朕昨晚不是留在了玉锦宫,只怕今天已经在棺木中了!”陈皇怒道:“昨夜是谁职守皇宫,全部拉出去砍了!”
“皇上饶命!”外面的侍卫跪了一地,个个哀求不止。可是皇上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那些哀求。
再加上,如果不是那些禁军失职,他又怎么会朝殿与寝宫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甚至连抢救都来不及。
“报!”一个侍卫快步从外面跑了进来跪在地上:“皇上,御史府也被烧了。”
陈皇的目光立刻落在跪在地上的陈良身上,怒道:“陈良,你如何说?”
陈良微微低头道:“皇上,微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皇将手边的白玉茶杯一把摔到地上,眼睛微微眯起:“为什么恰好你的府邸出事,朕的朝殿与寝宫也连着被烧?”
“皇上赎罪,臣真的不知道!”陈良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
“来人,将陈良先拉下去!”陈皇的话才刚出口,外面又跑进来一个侍卫,大声道:“皇上,户部失火!”
这时候,陈皇的面色不停地变换,那双精明地眼睛从陈良的身上移开,手却在发抖。如果仔细看,能看不出胡子也在一抖一抖的。
让抓住陈良的两个侍卫松开,陈皇眼底不断变换着神色。
“陈良,李宏!朕命你们二人在七天之内将这个烧了朕皇宫的人给找出来。”陈皇大声道:“找到要抓活的,朕要亲自拷问!”
这个时候,有大臣向陈皇进言:“皇上,微臣听说,一个月前,银凤朝的冷宫在一夜之间被大火烧尽!也许这之间……”
陈皇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看着站在身边的太子燕问道:“可有此事?”
太子燕的声音不大,但是寝宫里很静,谁都不敢大声呼气:“确有此事!”
陈皇皱了下眉头,忽然沉声道:“都先退下!”
等到所有大臣下去以后,陈皇面色阴沉地道:“太子,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太子燕还是那副病容模样,脸色苍白,穿着绣着五爪金龙的红色长袍,显得更为消瘦。病态的脸上带着一丝沉稳:“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定然与南宫一族有关。”
“说下去!”陈皇淡淡道。
太子燕点头分析道:“儿臣前些日子听闻银凤朝南宫一族已经潜入了我国,同时还有银凤朝的长亲王极其王妃。长亲王的王妃乃是齐国的公主,也是华贵妃的嫡亲妹妹。没有回到齐国,反而深入我国,儿臣觉得,此中必有缘由。”
“什么缘由?”陈皇的眸子定在太子燕身上,眼中露出一丝欣慰。
太子燕抬起头看向陈皇,目光熠熠,全然看不出平日的软弱可欺:“这个,父皇定然心里明了。”
陈皇沉默了一会儿才看着太子燕道:“燕儿,这些年来你一直如此示弱,只怕他们等不及了。”
太子不语,病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陈皇慢慢抬起头,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意:“燕儿,你沉默太久了,现在是非常时期。这次的大火只是一个前奏。银凤朝的大军只在等待一个时机,你放手去做吧!华贵妃那边,你不必理会。”
“儿臣明白了!”太子燕低声道。
陈皇看着太子燕忽然道:“朕老了!”
太子燕接口道:“父皇严重了!父皇正值当年,儿臣相信父皇一定会长命百岁。”
陈皇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像是想到什么,看着太子燕道:“燕儿,你与你母后真像。可惜你母后死得早,不然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儿臣记得母后的样子,一直都记得。”太子燕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笑意,像是看到了小时候,母后教他如何诵诗的样子。
陈皇也许是想起了那些逝去的岁月,兀自沉默了一会儿才看着太子燕道:“燕儿,朕让陈良与李宏去调查那件事,你可要好好把握!”
沉默了一会儿,陈皇又道:“如果可以,就放你皇弟一条生路吧!”
又像是喃喃自语,陈皇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落寞与痛苦:“似乎不可能了!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