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虎子终于不耐烦了。它忽然绕到朱红玉背后,立起来,两只前爪搭在朱红玉的肩膀上,然后两条后腿发力一跃,竟然跃上了那棵老槐树。
这个过程太快了,以至于朱红玉完全没有弄明白虎子这是想干什么。她捂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时候,虎子早已消失在那一枯一荣的两根大枝桠间了。接着,就听见闷闷的咆哮声从树身中隐隐传出。
这竟是一棵空心树!
朱红玉明白了,这棵树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她一边把耳朵贴在树身上,一边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拍打着树干……就在她快要灰心,决定捋起袖子,拿出当年在戏班子里练就的功底,蹿上树杈,循着虎子的踪迹去探寻个究竟的时候,她的手臂不经意地碰触到隐藏在树皮底下的机关,只听得“轰——”的一声,树身洞开,向朱红玉敞开了玄机。
她钻进树洞,眼前顿时一暗。好在虎子刚从树杈间的通风口进来时,弄乱了隐蔽着洞开的枝叶,微光从上面倾泻下来,稀释了黑暗。这是一条直接从树干上挖出来的台阶,怪不得一半都干枯了呢。朱红玉想着,虎子的咆哮从下面传上来,不再是刚才那般隐忍的、压抑的叫声了,其间还夹杂着几声男人发出的惨叫。
朱红玉心中不安,差一点就要退出去了。但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一步步拾级而下。
下到台阶的尽头,拐个弯,便见火光跳动处,一个人被铁链勾了手脚吊起来,旁边两名看守已经在虎子的攻击下,倒在了地上,正痛苦不堪地呻吟着。
“汪汪汪……”虎子已经丢弃了那两名无法再阻拦它的看守,围着那个被铁链锁住的人狂吠不已,然而那人却始终垂着头,不知是死是活。
朱红玉心中一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虎子机警地转过头,见到朱红玉便跑上前来,咬着她的裙裾下摆,把她往锁链处牵引。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朱红玉的呼吸急促起来,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好容易走到跟前,她伸出颤抖的手,将那人的头发撩起……
一声惊叫撞击在地窖的四壁,然后反弹回来,再撞出去,层层叠叠的回声,使得这幽闭的空间显得越发阴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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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说不出话来,关若飞一直有些颓废。
然而,当一身缟素的芙蓉仙子出现在他面前,泣不成声地叫了一声“堡主”时,他那冷漠的眼神里却闪过了一道转瞬即逝的光芒。
“堡主,你可要给小寒报仇啊!”芙蓉仙子抽泣着打开了话匣子。
尽管进屋之前,方百花再三交代,说关若飞受了重伤,让她暂时不要把青龙堡的噩耗告诉他,但芙蓉仙子一见到关若飞,便控制不住滔滔如江河水一般的冤屈。他是青龙堡的主人,是自己唯一的女儿敬慕爱恋的男人,这样的血海深仇,不告诉他告诉谁呢?
方百花阻拦不住,无奈地看了方胜一眼。
方胜摇摇头,轻轻地说:“让她说吧,他有权利知道自己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当然,这只是摆在桌面上的理由,在方胜的心里还有另一层打算。他早就想拉关若飞入伙,然而青龙堡的日子一直过得很滋润,胸无大志的关若飞抱着小富即安的心理一直犹豫不定。现在,他没了退路,应该能够成为自己麾下一员得力的大将。
这就叫“不破不立”!
不得不承认,芙蓉仙子的描述极其真实详尽,连方百花都听得泪眼盈盈,不忍猝闻。
然而,关若飞看着芙蓉仙子,摇摇头,又摇摇头。
他不相信。
“你不相信?我会骗你吗?”芙蓉仙子悲愤之极,“对,报仇多辛苦啊!只要不相信,便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便可以将那血债一笔勾销。你仍然能够轻轻松松地继续娶妻纳妾尽享齐人之福!可是,关若飞,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仙子!”眼看着芙蓉仙子又歇斯底里起来,方胜连忙抱住她,安慰道,“仙子别急,事情太突然了,若飞只是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
芙蓉仙子大哭着趴在方胜肩头:“只可怜我女儿对他一往情深,说他是英雄。什么狗屁英雄,一点血性都没有!”
关若飞无法辩解,他撑着站起来,痛苦地捂着胸口,瞪着眼睛看着芙蓉仙子。
方百花见状,忙走过来扶住关若飞:“若飞,你是不是觉得青龙堡坚不可摧,不可能被攻破?”
关若飞摇摇头,他的手指朝脚下指指。
“我知道了。”方百花会意,“你是说青龙堡还有地下通道可以逃生?”
关若飞点点头。
“若飞!”方胜轻拍着芙蓉仙子,眼神严峻地看着关若飞,“所有躲进地下通道的人都死于窒息,我检查过了,是通风口被堵死的缘故。”
这一句话说到了关键点上,关若飞两眼发直,如遭雷击一般,跌坐在床沿上。
方百花想安慰安慰他,但关若飞身上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胸中如堵。何况,此时此刻,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所有人都沉默了,连芙蓉仙子的哭声也变成了若有若无的抽泣。
突然,关若飞猛地伸出手,抽出了挂在方百花腰际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