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遂,大黄,芒硝,厚朴,枳实。”苏景婵逐一念下来,然后疑惑地说,“没有砒霜啊!”
“就这几味?”老五凑过来,“每味药的分量也不过两到四钱。怎么这么简单啊?”
玉娘接过那张纸,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是我相公开的。他总是这样,用最简单的药,治最难缠的病,从来不让人花冤枉钱。”
“那砒霜是怎么回事?”苏景婵怔怔地看着老五,“你确定是砒霜?”
老五仿佛很受伤,他涨红了脸说:“我看得分明,绝不会弄错的。夫人不信,可以再找别人来验证一番。”
苏景婵忙解释说:“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在想,这砒霜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钱江南有仇家呢?还是有人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陷害杜先生?”
老五心下稍安,他看向玉娘,顺着苏景婵的话说:“那就先问问杜夫人,你们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没有?”
玉娘摇摇头:“我们来这里不过半个月,能得罪什么人呢?何况我家相公为人谦和,不会的。”
苏景婵沉吟道:“那就还得从钱家着手。”
一直安静的莫嗔说话了:“好,我明天去打听钱家的情况。”
苏景婵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老五沉吟道:“我觉得可以去查查这砒霜的来源,一般药铺都会对这种毒药的售出情况做专门登记的。只要查明近期谁买过砒霜,那么真相便不难水落石出。”
玉娘点头称是:“是的,我们原来在云中县开百草堂的时候,就是这样。”
“好主意!”苏景婵眼前一亮,“老五,有你在真好。”
老五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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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老五的思路是对的。
可是,第二天一早,当莫嗔和他跑遍整个清江镇的所有药铺之后,却是一无所获。小小的镇子,本来就只有三家药铺,其中两家怕惹上麻烦,根本就不进这种药材,还有一家的出售记录则是在三年之前,量也很少,根本不足以致人于死地。
怎么办?老五的额头冒了汗。
他没主意地看着莫嗔,自言自语地说:“难道,钱江南喝下的砒霜不是在本地买的?”
莫嗔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走了。
老五不敢多言,赶紧跟上。接触了两天,他已经知道了这位莫公子是个身怀绝技又沉默寡言的怪人,他那风流俊逸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深不见底的心。
既然受雇于人,他只需跟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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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县令”的再度光临,使钱宇一家既荣幸又惶恐。昨天,陶县令一反常态地穿着便装,带着个人来验尸,验完之后却又不公布结果,今天来是干什么?莫非……
钱宇回想起那天求见陶县令的情景,后堂里的陶县令不像私访时这般不苟言笑,他打着哈哈收下了自己的五十两银子,承诺一定会早日结案,让杜毓铭偿命,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他忽然茅塞顿开,陶县令一定是嫌五十两银子太少,又上门来索贿了!
这厮真是个贪官!钱宇暗暗地在心里骂一句,但表面上却仍然恭恭敬敬地让座。
莫嗔没有落座,他背着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钱宇,开门见山地说:“你爹最后吃下的那服药,还在吗?”
钱宇摇摇头。
“药渣倒哪儿了?”
案子不都已经查清了吗?还要那药渣做什么?尽管钱宇不明白“陶县令”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他还是唤来了一个丫鬟。丫鬟回答说,已经随其他垃圾一起被人清走了。
“大人可是要小人再将那药渣找回来?”钱宇惴惴不安地问,心里想,这可怎么找得回来啊。
莫嗔不置可否地看着他,眼风凌厉如刀:“那药是在哪里买的?”
钱宇松了口气,答道:“小人家里颇有些上好的药材,所以不需要出去买。”
老五的心猛一跳,他佩服地看着莫嗔。
莫嗔道:“你们钱家有人行医?”
“不,这些药材是我家佃户充抵田租的,我爹见成色比药铺的好,便留了下来。”钱宇恭恭敬敬地回答。
“那么,你爹吃的药,都是你们自己按照药方称取的?”莫嗔问。
“是小人亲自称取并给爹爹熬好的。”回忆起当晚的情况,钱宇流下泪来,“早知药方有差,我就……”
莫嗔说:“你还记得你拿了哪些药吗?”
钱宇擦擦眼泪,点点头:“药方还在,小人只是按方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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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婵和抱着珠儿的玉娘,在老五的带领下,匆匆忙忙地赶到钱府。一进后院,便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呜……呜呜……”
院子当中坐着打扮成陶县令模样的莫嗔,旁边坐着钱夫人,钱宇侍立在母亲身后,还有十几个丫鬟仆役站在两旁,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只七窍流血的狗。
这似曾相识的情景让苏景婵不由得一怔。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似的,她张不开嘴,迈不动腿,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卧倒在地的狗,发出一声比一声微弱的绝望呜咽。
不一会儿,狗就不动了。
莫嗔意味深长地看着钱宇母子俩。
“这药果然有毒。”钱宇愤怒地逼近玉娘,“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相公开的药!”
玉娘惊慌失措地抱着孩子后退几步:“不,不可能,我相公看好的疑难杂症不计其数,从未有过失手。这,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