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胎?!”程如意一惊,眼前立刻变得清亮亮的。忙再追问,“你可打听清楚了?”
艾子跪在地上说:“奴婢是听小翠说的,六夫人出了很多血,估计是保不住孩儿了。”
“好了,你下去吧。”程如意端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
看来,这老六真的是个妖孽!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一直盘旋在程如意心头的惊疑终于有了答案:
很少有孕妇在狂奔之后,还能保得肚里的孩子安然无虞,很少有孕妇在跌得鼻青脸肿的时候,还能做到不伤及肚子里的孩子,何况这二者兼而有之呢?
但她苏景婵就能做到!
这是金喜儿说的,但金喜儿不知道的是,那一次虎子死命追赶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孕妇,而是一个刚刚吃了堕胎药薏苡仁的孕妇。
是的,那天早上程如意去看苏景婵的时候,带去的点心里就有这样的成分。青龙堡是她辛辛苦苦陪着关若飞开创的基业,她的地位毋庸置疑!假如她不能得到正室的名分,那么就没人可以得到!
她开始还以为苏景婵会害怕,因为下人们的传言她应该也有所耳闻,——这一点,光看小翠那吓傻了的样子便知道了——岂料她不但欢欢喜喜地接过去便吃,而且还一点都没有犹豫。
亏自己还以为她是孩子心性,竟一点都没有起疑。程如意的手不由自主地震颤着,杯子里的茶水也乱了方寸似的荡漾起来。
试过两次都很灵验的堕胎药这一次居然没效果!而她竟一直以为是药有问题呢。
这样看来,苏景婵不是不知道点心有问题,而是,她根本就不怕!妖,会害怕凡间的药吗?程如意禁不住汗涔涔的。
那女人既然是妖孽,那一定是对自己的想法已经了如指掌了。了如指掌还这样坦然得跟没事人一样,这,意味着什么?
程如意心慌意乱起来,但她安慰着自己,不怕,不怕,这不是有了马阿婆吗?
不如,先发制人?直接在堡主面前将这妖孽的身份揭穿?
程如意狠狠地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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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万万不可!”金喜儿大摇其头。
“为什么?”程如意不解,也有些不悦。
金喜儿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马阿婆,她说:“既然是妖孽,便有迷惑人的本事,堡主若是已经被她迷惑,那我们说什么他又怎么能听得进去呢?万一,那妖孽倒打一耙,弄出点异象诬陷你我,咱们谁能说得清楚?”
程如意一惊,是啊。完全有这个可能啊!那些让她痛心疾首却不了了之的事情,从佛珠事件到朱红玉的改嫁,一桩桩一件件以清晰无比的姿态浮上心头,让她豁然明白过来:堡主不是不爱自己了,他是被迷了心窍啊!否则,一向英明自我的他怎么会一次又一次无原则地纵容那个女人?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随着这声叹息,她整个人跟一个被放了气的轮胎一样,变得没精打采。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看着她迷惑堡主吧?”她没主意地问道,“万一伤及堡主性命怎么办?”
金喜儿回答她,眼睛却定定地看着马阿婆。她说:“现在,只有靠阿婆了。只要阿婆能降伏了这妖孽,堡主自然转危为安。嗳,阿婆,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妖孽吗?”
马阿婆双手结印,眯着眼睛凝视前方,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说:“我看到,一只红狐狸,好一副皮毛啊。”
“狐狸精?”程如意和金喜儿异口同声地反问道。
马阿婆端坐着,又换了个手印,她微微颔首表示肯定,法相庄严啊阿弥陀佛。
“阿婆,这妖法力不算高吧?”程如意侥幸地问道,虽然她在心里将苏景婵的形象一遍又一遍地研究,但她仍然觉得那粗使丫头出身的女人和“狐狸精”相去甚远。但是,作为一个对手,又是异类,她又不敢轻敌,唯有暗自希望那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妖。
“唉——”马阿婆睁开眼睛,“若是在前几年,这区区小妖算得了什么?可如今,我老了,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程如意着急地说:“怎么会呢?阿婆法力高强这是有口皆碑的。今天只不过随心所欲地施个法,便除了那个孽种,何况,你刚才也说了那不过是个区区小妖嘛。”
马阿婆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看上去是随心所欲,但你可知耗费了我多少功力?若是一举拿下这个孽畜,只怕阿婆我要卧床休息三个月了。”
金喜儿心里明白,她笑道:“阿婆无须多虑,我们青龙堡是什么人家?放心,不会亏待你的。”说着,给程如意使了个眼色。
程如意也明白了,她恳切地说:“是啊,阿婆尽管放心作法,只要能够包我青龙堡平安,到时候真金白眼随你拿。要不,你搬去我那院里住?我先付你定金?”
马阿婆的脸上绽开了一朵花瓣繁琐的大菊花:“夫人说哪里的话。不过,老身今日功力耗费了不少,需要好好调养调养才能继续作法。”
“好说好说。”程如意迫不及待地说,“那就搬到我那边去调养吧。妹妹你意下如何?”
金喜儿搞了几天接待工作,正有点烦呢,见程如意这样说,不由得顺水推舟道:“听凭姐姐安排。只是阿婆的身份,还是不要向堡主透露为好。”
“这个自然。”程如意笑道,有马阿婆在她院子里坐镇,她还怕那个狐狸精报复吗?哈!
她终于放松下来了,难得的心神舒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