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彻肌骨的感觉一扫而光。
接着醒过来的是嗅觉。
红烧的,清蒸的,炸的,炖的,荤的,素的,各色香味争先恐后地扑向苏景婵,撑得她鼻孔都大了,肠肠肚肚们在香气的诱惑下,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叫。
晕了,晕了,真的晕了。
几分钟前,苏景婵还在无极山上。彼时,她和男友陈年在探险的途中迷了路,水尽粮绝之后才看到粗藤老树掩映下的山神庙。陈年把疲惫不堪的她安顿在庙里以后,自己一个人去找救援了。饥寒交迫的苏景婵等陈年等得心焦,她给山神爷爷磕了头许了愿,求他保佑自己能够早点离开这海拔三四千米的深山老林,求他把披挂在身上的那块红布借给自己御御寒。
然后,她战战兢兢地爬上香案,抖抖索索地伸手去揭神像身上那条积淀着不知道多少年历史,饱纳了不知道多少年尘埃的“披肩”。
仿佛还只是刚刚拽到红布的一个角,神像背后便扑棱棱飞出一群黑色的蝙蝠,将庙里清冷发霉的空气搅得尘土飞扬。
“啊嚏,啊嚏,啊——嚏嚏——”从来不知道打个喷嚏也这么辛苦。饿了两天两夜的苏景婵,在这额外的体力消耗下,身子一软,眼睛一花,脑子里蹦出无数个小星星,麻酥酥地围着她笑。
群星散去之后,已经是天清地明了,大碟子大碗的美味珍馐出现在眼前。
吃!
没有犹豫,没有质疑,大脑发出指令之后,两只手便首当其冲地捻起了筷子端起了碗,帮助主人不顾一切地将满桌子菜肴划拉到自己的嘴里。接下来是咀嚼和吞咽,牙齿和舌头天衣无缝地配合在一起,犹如一道现代化工厂里的流水线。
苏景婵吃得专注忘我,气势磅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上已经沾满了不怀好意的目光,它们含着冷冷的笑意,审视着她,嘲笑着她。
青龙堡堡主的三姨太金喜儿环顾了一下目瞪口呆的看客们,用力地压了一下翘起来的嘴角:“老六啊,慢点吃,别噎着。”这句话活跃了屋里的气氛,嘀嘀咕咕的笑声变得正大光明了许多。
“是啊,没人跟你抢。”五姨太梅笑寒的声调里满是揶揄。
金喜儿盛了一碗西湖牛肉羹,站起来,欠着身子递给坐在对面的苏景婵:“来,喝点汤。”
正在埋头苦干的苏景婵冷不防发现额头前伸过一只端着碗汤羹的纤纤玉手,老实不客气地放下正在啃的那根排骨,用油腻腻的手接给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去,然后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纸巾,便无奈地用手背抹了抹嘴,露出一个油光可鉴的笑。
她确实也渴了!
“可惜今儿堡主不在,要不然看到老六这么能吃,不定多欢喜呢。”这一说起话来,二姨太程如意眼里的鄙夷之情就一扫而光了,慢悠悠的语调里盛满了居高临下的宽慰。
“那是自然。早起还是一副不思饮食的样子呢,”梅笑寒的语气里尽是挑衅般的疑惑,“只这一会儿功夫,便跟……”话还没说完,便发现四姨太朱红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于是她冷冷一笑,把“饿死鬼托生”几个字隐去了。
她们在说什么?
什么堡主?
什么老六?
这是哪里?
腹内的饱实感,让苏景婵慢慢地回过神来,她慢慢地咀嚼着嘴里的鸽子肉,看看屋里古色古香的家具,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淡绿色纱衫,她咬咬自己的手背,疼!
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山神爷爷果然有灵,竟然让她在穷途末路之际,来了个急转身,穿越到古代来饱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