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两人也只是停留了几秒钟,白安阳便紧接着转身离开,贺尘也向浣衣局走去。
天依旧热的厉害,在那毒太阳之下,有一排穿着蓝衣的小姑娘,正挽着袖子奋力搓洗着衣服。
其中有一个看起来比其他人白了许多,但容貌可以说是丑陋。一大块红疤印在她的脸上,像是被火灼伤了一般,她盆子里的衣服也比其他人的衣服多的多。
贺尘向那个女子走去,管事嬷嬷见到他连连行礼“老奴见过少将军,奴月汝还不快过来向少将军行礼。”
那个红疤女子停下手里的活,乖巧的行礼“奴月参见少将军。”
按照律例,罪妇进入浣衣局后不得再使用其原名,于是风珑月改名为奴月。
其实也不必每人都加一个“奴”字,一般也可以改为阿芳、阿泉之类的。此事由管事嬷嬷决定,可见风珑月在这里应该是被排挤了。
不过观察她的表情,并没有看见愤怒不平之意,相比以前甚至越发恭顺了。虽说后宫刑罚恐怖难捱,但依照风珑月的性子,贺尘是不相信她会就此改过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一定在暗中谋划什么。
“汝可知道汝的弟弟现在在何处?”贺尘决定先不打草惊蛇。
“奴婢不知道风公子的去向,自从进了这里,奴婢就没再和外界联系过。”
“陛下不是让她暂时待在浣衣局吗?怎么直接入了奴籍?”
管事嬷嬷连忙谄媚道“老奴见她得罪了贵人,便想着给她点教训,让她再也不敢冲撞。况且也是她自愿没入奴籍,说是想赎罪,老奴便允了她。”
“哦?那汝的脸又是怎么回事?”贺尘将目光重新定在奴月的脸上。
“回少将军,奴婢为了去除扶桑花,便用烙铁烫了脸,故此留下了疤痕。”
贺尘冷笑一声,用手钳住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那烫伤处“汝一个女子竟然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汝到底是谁?”
奴月微微一笑“那少将军认为奴婢是谁?奴婢可以是风珑月,可以是奴月,甚至可以是九宝……少将军喜欢哪一个呢?”
她边说边抚上贺尘的手,但神情还是一派恭顺的样子……
骏马稳稳停在高府门口,慕楠爻翻身下马,高严的夫人被人搀扶着在门口迎接,她身旁还站着个七八岁的小童,看样子应该是高严的幼子高瀚。
“慕指挥使,妾身得知老爷过世的消息,一直心闷头晕,恕妾身不能远迎。”
“无碍。高大人的尸身可在此处?”
“慕指挥使随妾身来吧,老爷在灵堂呢。”
高府的人无不撇撇嘴,这个慕指挥使未免也太没有同情心了,连个安慰话也不说就要看尸体。
慕楠爻大步跨进高府,但发现高夫人确实是脸色发白无法疾走,便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吾听说高家还有个长子名叫高宇,他为何没有出现?”
“宇儿他在外办差,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他是几时出发的?”
“两天前,说是下面地方有个反贼要去抓回来。”
高严的长子高宇是通房丫头生下来的,现在在六扇门任职。一个文官家庭出了个武职,还是个六扇门的基层捕快,想来在这个重武轻文的朝代也是不太光彩的。
但是听着高夫人的语气,她对高宇仿佛很满意的样子。
“兄长每次回来都会给吾带好吃的呢!”旁边的高瀚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嗯,挺好。”慕楠爻略一点头,打量了高瀚一番,见他生的圆润白胖,一看确实是副贪吃的样子。
“那女儿高冰呢?”慕楠爻继续盘问到。
“冰儿前段时间定了婚事,如今出了这事,吾便让她先去男方家里赔罪。”
慕楠爻心下生疑,这种事情不用高冰亲自前去吧。
高夫人好像看出他的疑惑“冰儿和吾那定下来的女婿情投意合,是冰儿自己愿意去的。因为那家公子下半年就要去外地,所有冰儿说是再见一面。”
慕楠爻没有再问下去,女儿要守孝,婚期自然作废。
他随高夫人来到灵堂,高严安静的躺在棺材里,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脸也擦的很干净。
“汝等动了尸体?”
“妾身也是想老爷走的体面些,所以才命下人整理了老爷的遗容。”
慕楠爻仔细检查了高严的身体,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带回去,解剖。”慕楠爻吩咐身旁的手下。
“这?解剖!这……这不妥吧。”高夫人在慕楠爻冰冷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
“带回去,涉事的人员也全部带回诏狱严加审问。”在外人眼中慕楠爻的脸色就如寒冰一般,再加上诏狱的名声,他们不由得双腿打颤。
慕楠爻又去高严的书房看了看,整理的很干净,没有任何有用的发现。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要找到尸体的死因,慕楠爻没有再多加耽搁,他和一众锦衣卫带着高严的尸体回了北镇抚司。
黑暗的牢狱中闪烁着烛光,高严肥胖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一双修长的手正在他的身上按摸着。
顺着手向上看是一件白绣袍,袍子的主人是一个有着细眉墨眼的温润公子。
“亭青汝可有发现?”一道低冷的声音响起,在这牢房中显得极为渗人。
“楠爻,这尸体看起来就像自然死亡一般,吾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
亭青者,慕楠爻之好友,全名陆亭青,生于医药世家,精通医术同时也是慕楠爻的御用验尸官。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慕楠爻虽然心急但也顾及好友还未进食,便主动说道“无事,不急,先吃饭吧。”
两人遂离开北镇抚司,结伴向一个小面摊走去。面摊的主人是一个温柔的中年妇人,早年丧夫,自己带着一个孩子。
慕楠爻为了照顾她的生意便常去小面摊吃面,别看吾们慕指挥使整天绷着个脸,但心肠也是极好的。
陆亭青也跟着慕楠爻常来,老板娘见了他们二人,便高兴的走过来“大人们又来了,还是老样子?”
慕楠爻点点头,不过多久二人便吃上了热腾腾的面。
“楠爻汝可曾问过护送的兄弟那高严死亡时的具体表现,只看尸体确实像是自然死亡。”
“怎么个自然死亡法?”
“就是感觉他好像突然没了呼吸。他的表情也很安详,安详的有些奇怪,好像还带着笑。”
陆亭青说到这里,慕楠爻随即站起身来“听那几个兄弟说,高严就坐在轿子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等到轿子落地就发现人死了。现在看来他安静的确实诡异。”
陆亭青也站起身来“再回去看看。”
两人刚转身,忽然就看见一个人慌慌张张的往这里跑来,身后还有一大批身着飞鱼服的人在追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