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一个年轻的声音从禅房传出。
“为了他。”声音是无通大师的,也让人猜不透究竟是哪个他。
神秘人道:“你认为他有机会?”
无通大师道:“至少有两成。”
神秘人道:“你太看得起他了。”
无通大师道:“现在有三成了。”
神秘人说道:“好,很好。”
然后禅房再也没有声音了。
……
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就是当忽然想到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马上出现在你面前。小张刚下少室山的时候就想到了一个朋友,于是他的朋友就真的出现在他面前。
小张坐在少室山脚的一处路边酒肆里,正喝着酒,就听到一个声音道:“父亲常说,姓张的小子是个傻子,果然是没错的。”
小张也不抬眼看,喝了碗酒,笑了笑说道:“小公鸡,你老子的其他本事你没学到几成,这损人的本事倒青出于蓝了。”
说话的正是姬冰雁的儿子——姬行舟。他的母亲生他时,他们一家正好在那艘沙漠之舟上游玩,所以姬冰雁就给他取名行舟。
姬行舟坐在小张对面说道:“小时候的称呼你怎么现在还在用,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小张说道:“不叫你小公鸡,难道要叫你老公鸡?你老子好像还没死啊。”
姬行舟白了一眼小张,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岔开话题道:“小泥鳅,我们多少年没见了?”
“上次我老子给我写信,要我去沙漠给你老子送珍珠,好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别干坐着,喝酒啊。”小张说完又喝下了一碗。
姬行舟拿起桌上的空酒杯,左手托着酒坛,慢慢倒出一杯,轻轻抿了一口,看得出这是被他父亲多年的习惯所感染。接着说道:“酒是好酒,可惜在你嘴里,跟水没什么两样,狼吞虎咽,根本不叫喝酒。”
“这么多年了,还像个小娘子一样。”小张玩笑到。
姬行舟并不恼怒,轻轻放下酒杯道:“像小娘子至少不会醉,不像某些人,经常喝的烂醉,被人悄悄割了脑袋都不知道。”
小张又喝下一碗酒笑道:“混混沌沌的来,混混沌沌的去,岂不快哉。”
这两人年纪相仿,而且从小就认识,经常喜欢臭对方几句,在别人看来,似乎他们关系并不是十分融洽,但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他们都是随时可以为了对方而死的人。
姬行舟又抿了一口酒问道:“五年了,你就没想起过我?”
小张笑了,说道:“如果我说,我刚刚正在想你,你就出现了,你信吗?”
姬行舟也笑了:“你小子还算有点良知。”他们对彼此的信任,已经不需要在用多余的话语来表达。
小张忽然正色道:“在沙漠好好的做公子爷不好吗,来找我干什么?”
姬行舟说道:“我爹说你这次得罪了一个人,那个人找到我们了,我爹打不过他,只好带着家人离开了。”
小张问道:“你见过那个人?”
姬行舟道:“没有,那时我正好不在家。回家之后只看到父亲留给我的信,我这才来找你的。”
“信上怎么说的?”小张似乎有点兴趣。
姬行舟道:“信上说,他们沙漠住腻了,想去楚大叔的船上住一段时日。让我来保护你,免得你被人割了脑袋。还让我嘱咐你,千万不要去找那个人。”说完叹了口气,似乎对小张做的事情有些不满。
小张闻言哈哈大笑道:“你老子还是老样子,死要面子。只是这江湖上你老子打不过的人也没有几个,我实在是忍不住想去会他一会,想必你也是这么想的。”
姬行舟忽然正色道:“这次父亲似乎说的很认真,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最好不要冒险,但是如果你真的想去,我肯定会陪你去的。”
小张也不多话,抱起酒坛,一口气喝光了。朋友之间并不需要用什么感激之类的词语,喝酒就是小张对朋友最大的感激。如果小张已经抱着坛子在喝酒了,就代表他对面前这个朋友感激到全家老小了。
小张在喝酒的间隙,向姬行舟说了他的近来的遭遇。姬行舟沉默了,有的沉默是无言,有的沉默是思考,姬行舟现在在思考。
“天王山?江湖中似乎并没有关于天王山的传言。”姬行舟似是在问小张,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马三爷和无通大师都知道,但是他们不肯说。”小张说道。
“你朋友那么多,有没有专门卖消息的人?”姬行舟问道。
小张一边喝酒一边思考,忽然扔下酒碗,丢下一块碎银,转身便往南方奔去。小张的速度很快,姬行舟也不慢,二人一路奔了五十多里。渐渐的,姬行舟的速度慢了下来。
小张回头问道:“小公鸡,怎么慢下来了?”
姬行舟答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小张道:“什么问题?”
姬行舟道:“我在想是人跑得快,还是马跑得快。”
小张嘿嘿一笑,四处张望了一下,说道:“在这等我。”便朝东边跑去。没多久便弄了两匹马来,都是百里挑一的宝马。
姬行舟又想臭小张几句,说道:“楚大叔的本事,你倒是学到精髓了。”
小张说道:“如果我说此处往东十里正好有个小镇,小镇里我正好有个朋友,而我这个朋友正好是养马的你信吗?”
姬行舟道:“信,怎么不信,就算你说这马是你生的我都信。”姬行舟并不介意马是怎么来的,只是单纯的想臭小张。
就在姬行舟说完之后,天忽然变黑了。小张是并不介意雨中骑行的,但是姬行舟介意,而且是很介意。本来久住沙漠的人对水应该是渴望的,但是姬行舟却是个例外,他对水并不渴望,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厌恶,特别是雨水。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的衣服被雨水打湿,让他淋雨比让他在烈火中翻烤还难受。所以他们找了个荒庙避雨。
姬行舟生了堆火,把外衣脱下挂在树杈上烤着,说道:“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座破庙?”
小张道:“可能是我记性好,去过一次的地方总是能记得很清楚。”
姬行舟疑惑道:“这种荒山野岭你都来过?”
小张道:“来过,我还在神像后面藏了一个宝贝。”
姬行舟说道:“我明白了,这么多年,你偷来的宝贝总不能时时刻刻带着,所以你就四处找地方藏起来,有需要的时候在拿出来,你这一手果真是妙啊。”
姬行舟没等小张开口,又接着问道:“但是看你的样子也不像缺钱花的人,你偷这么多宝贝干嘛用?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劫富济贫,这种事情你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信。”
小张说道:“我朋友很多,你是知道的。”
姬行舟道:“我知道。”
小张道:“我的朋友中,原本有很多都很穷,但他们现在至少都能吃饱穿暖了。”
姬行舟道:“小泥鳅,看不出来啊,但是你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
小张笑道:“因为,我高兴。”
姬行舟道:“高兴的小张,哎,有时候真羡慕你。可以一个人浪迹江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像我父亲,总喜欢给我规划未来。”
小张说道:“那也是为你好,等你当了老子你就会明白了。”
姬行舟嘲笑道:“要不是二十多年对你的了解,我差点以为你已经当父亲了。”
姬行舟本是个话不多的人,而且整日里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只有他跟小张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话才会多起来,而且也能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这也许就是“朋友”这两个字的魅力吧。
小张岔开话题道:“你就不问问我打算去哪儿吗?”
姬行舟答道:“我知道江南有个专门买卖消息的人,叫黄不易,想必他也是你的朋友。”
小张道:“这个人眼里没有朋友,只有买卖。”
姬行舟道:“这种人的消息通常比较可靠。”
小张道:“所以我打算去问问他,花多少钱都要问到。”
姬行舟嘴上说着“希望能问到吧。”但是心里却想的是:“希望问不到吧。”他的确是有些担心,但是他担心的并不是他自己的生死,而是担心他最好的朋友。
雨终究会停,路终究要走,就算他们走得再慢,也终究会走到该到的地方。所以,他们花了几天的时间,总算是到了江南。
到了江南就不得不提起万福万寿园,金老太太虽已不在人世,但万福万寿园还在。说起万福万寿园,还与小张的父亲有过一段渊源。
所以小张还算是比较礼貌的先去拜访了里面的一位父亲的故人。那位故人只有一句话:“他还好吗?”小张答道:“胡大叔身体好得很,还常跟我提起您,说您真是女中豪杰。实在让我辈神往已久。”
那位故人微微一笑,连说两个“好”字,便闭眼睡去。于是小张和姬行舟便悄悄的退出来了,走到院外时姬行舟轻声道:“小泥鳅,你可真是说话的祖宗,见到什么人就说什么话,我算是服了你了。”
小张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二人离去。二人出了万福万寿园后,小张这才说道:“老酒鬼真的说起过。但是,缘分这个东西太玄乎了。说不清,说不清。”
姬行舟也听过他们的故事,所以也叹了口气,于是路上只留下二人远去的背影,和房内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