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哦，报警啊。那你去吧，我先走了。”再磨蹭下去这女人要感冒了。这间酒吧比较火爆，空调就调的很低。他没事，但这女人的身体可受不了。
说完转身就往楼上走。
顾宁一急，再也云淡风轻不起来了。立刻跟着往楼上走去。
黎小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黎小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吆！黎小离！”
嗯，胖子？不会，胖子怎么会在这里？幻听了，再睡会儿吧。
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回去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响了。
“喂，黎小离！黎小离！黎小离！”被忽视的白旭晨极度不满。
哎，真的是胖子。
黎小离一激动，忽地坐起来。眼前赫然出现并放大的一颗大脑袋，不是白旭晨是谁！
“胖子，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胖子白她一眼。真是笨蛋。要不是前几天他刚好来安京，要不是他刚好去自家酒吧做DJ，他怎么会在她一进去的时候就发现她，又怎么会刚好把她抱回来。
真是笨蛋！
黎小离看他不说话，两只手就抓上他肥肥的脸，揉起来。
真舒服。好怀念。
顾宁站在门口看着黎小离和白旭晨两人玩的不亦乐乎，默默转身出门。原来，她和他关系很好啊。
这样，就好。
黎小离自从睡醒之后，就没有再提一句关于顾宁。
只要想起，心就会钝钝的疼。
他已经幸福，自己又何必再不知好歹。顺其自然，她不想一点努力都不做就放弃，所以她来了。她终于知道他和别人在一起很幸福，她就该走了。
黎小离喊着白旭晨开车去青年旅馆取行李，出来的时候，顾宁带着艾希正站在门口。
“哥哥，我回家了。”黎小离笑得很开心。伤痛和眼泪都是要留给自己的。
“小离。”顾宁看着这笑容，心里猛然难过起来。
“嗯，小离再见。下次再来玩哦。我和你哥会亲自去接你的。”艾希一脸温柔。
“小姐，谢谢你，但是不用了。以后我们家小离想去哪里都有我陪着。”黎小离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的白旭晨已经开口。
这什么女人，看不见黎小离眼睛红着肿着！
黎小离偏头看着白旭晨，这一瞬间怎么觉得他高大起来了。
顾宁看着黎小离，眼神飘移。
艾希看着顾宁，嘴角轻笑。
“哥哥，祝你们幸福，再见……”黎小离站在顾宁和艾希面前，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能说出的，只有这一句话了。
听见那声哥哥，顾宁心里一落。她又叫他哥哥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喊他哥哥，她叫他顾宁。每一次，那软软的嗓音叫着顾宁顾宁的时候，他都无比开心。现在，是他将这种快乐一手推开。
看着黎小离笑着说祝福，他心里更是难过的无以复加。
也许喜欢上两个人，那就和谁在一起都好吧。他选择了一个最真实的，能陪在他身边爱他照顾他的。放弃那个能让他一看见就觉得快乐的，原来，选择或者放弃，都是痛苦的。
只要有选择，就永远没有答案。
黎小离离开安京的时候，又去了城墙。这一次，她租了双人自行车。
一个人骑一圈，原来只需要两个小时。
原来，不是诚心就可以。
黎小离站在城墙上，感受着从远方吹来的好像亘古不变的风，默默的笑了。
从今以后，不会再见了吧。
这样的人，这样喜欢过这么久的人，再做朋友，再做兄妹，她，都做不到！
就算发生任何事，她们都不会报复，最多说一句再见。可是不要小看这句再见，这就是说，射手女已经决定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是黎小离在星座书上看到的关于射手女。果然，她能想到的解决方式，她能想到的让顾宁不受影响，让自己不难过的方法，除了再也不见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这样，其实就最好了。
白旭晨开车到达高速路口的时候，黎小离已经在那里了。背着自己的小背包，手里抓着一包零食。
一路上，看着狂吃狂喝的黎小离，白旭晨不得不感叹，女人啊！
第十天。
黎小离站在桔园的大广告牌前，看着身边的白旭晨。无语问苍天。
为什么她要被他拉到这里来看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为什么她不能回家美美的睡上一觉？
为什么她非得听他的非得要跟他来？
N，O.无效！
满地的石头白晃晃的扎眼睛，有几根茅草随着风摆啊摆。这是什么地方？
“嘿嘿，黎小离。这里啊叫三门堰。是很多年很多年前的堰口。几千年的历史！看看你那颗鸡脑袋一定是理解不了的啊……哈哈……”
黎小离看着白旭晨一个人疯子一样的自说自话，摇摇头。一个人走向柳树林里。
虽然只有稀稀疏疏几颗柳树，但是此时夏日炎炎，倒也生色不少。
石头是烫的，空气是热的。
闷热的天，唠叨的白旭晨。
怕水的黎小离只能看着白旭晨光着膀子在河里打滚，笑得一口白牙亮亮的。
真是，好欠扁！
一个人，悄悄的走吧……
走吧……走吧……
嗯，很好，没跟来。
黎小离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河边通往山上的一条小路，心里窃喜。
忽然肩上一疼！转头一看，一只湿淋淋的手搭在那儿！
“哼哼，小离啊。别跑那么快嘛，少爷我还没来，你舍得丢下人家一个人……”细细软软的调子，阴阳怪气！
“你，可以滚了！”拍开那只爪子。黎小离开始爬山。
虽然大夏天的吭哧吭哧的往山上爬确实是不太正常，但是对着这两个此时明显不太正常的人，刚刚好。
黎小离爬着山，汗水不停地往下滴。
哭和笑，都有各自的方式。如果黎小离曾笑得很开心，那是快乐。现在，不想再哭的黎小离，只是不想再哭。也许，只要不是眼睛流出的水就不能算做泪水。现在，黎小离流着满身停也停不了的汗水。那是什么，只是汗水吧。
对。只是汗水！
看着眼前越来越大劲儿往上爬的黎小离，白旭晨只能默默跟着。
当一个人保持绝缘状态，任何耍宝行为都是狗血。
当黎小离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偶然一抬头的时候，眼前赫然是一条古典长廊，足足有百米之长。上面写着：腾澜阁。
青色的琉璃瓦，红色的当木，大理石青砖和栏杆。一排八角延廊上挂着火红的灯笼。绿色的山，醒目的建筑。
再往上走，爬过三百零二级阶梯，是一个双层达摩塔。都是蓝色的底色，绘着飞天的图案和经文。站在这里向下看，只觉得心底的股郁结之气一下子消散的无影无踪。
站在这里，大有一种开阔的感觉。怪不得杜甫曾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远处的原野，村庄，河流，尽收眼底。满眼山水茫茫，满心大气的挥洒。
传说那“一人飞升仙及鸡犬”的刘安，可曾也站在这里感受过这样的大气辉煌？可也曾看尽这里的山河万色？
站在这里，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是那么苦的。
感受到身边那人的低沉之气少了一些的白旭晨，微微的，笑了。
带她来这里，果然没错！
白旭晨跟着黎小离整整三天。
无论她在哪里，他都能找到她。
黎小离背着自己的相机顺着河流逆向而行，在沿途的流水里寻找纯净的安慰。
即使，那是假的。
即使，明明知道。
即使，连自己都明白那是怎样的自欺欺人。
如果难受，就狠狠的哭出来，把所有的委屈难过和不甘通通的流出来。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眼泪了。
像是这一段干枯的河流，无论如何也挤不出一点水分。
这一段突出的河流，是原来的河道。后来改道之后，就不再从这里过水了。
一个容器，随时可以被替换。
黎小离看着这篇干枯的沙石，抓起手中的相机，狂拍起来。
这里有一颗石头，红色纹路，很漂亮。这里有一株回合草，还生机勃勃。这里有一尾鱼骨，看起来是很久以前的。
一张张，一幅幅。这种衰败之后死亡之前的壮丽，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黎小离喜欢这里的气息，却感叹着这里的命运。
人类参与了太多，凌驾于所有的生物之上，做了王者。随意支配着别的物种的生命，并且心安理得。
改变的力量那么微弱，什么时候人才可以意识到，一个整体被分割成一块一块，是会灭亡的。
黎小离甩甩头，这是很深奥的问题。
河边的白杨树林里有一群女孩子，穿着白裙子，拿着蓝色的塑料袋，寻找着知了壳。白杨林那边有几个小池塘，池塘边是一片荷花田，还没有开花，只有一些荷叶，稀稀落落浮在水面上。
有风吹过来，带着谁正在烧烤的味道。
这是一个可以安心的地方。
至少，那家伙不会找得到。
应该吧。
“哟！黎小离！”远远传来一声呼喊，黎小离眼角一抽，转向新桥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白色的少年。明明，就是白旭晨！
竟然会跟到这里！
黎小离抓着自己的头发，抚额轻叹。
真是，拿他没办法呢。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担心她。担心她难过，担心她不知道怎么度过这样的日子，担心她一时间想不开，担心她……
可是，她也想告诉他，她没事啊。
所以一个人来到这个小镇，在这个安静的地方静静的沉淀。所有情绪，都慢慢的开始凋谢了。
不能怪顾宁的自责，不能怪艾希的难过，不能怪自己的不甘。
以及，生命里再也没有那个人的悲伤。
三天。给自己三天的时间，去祭奠这份从未开始便已经夭折的爱情；给自己三天时间，去化解一切情绪，回复到云淡风轻。这就够了。
那些痴痴傻傻的回忆，却满是快乐。
那一瞬间之前，全是快乐。所以，到最后却要感谢顾宁。他给了她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如果没有他，已经走过的三年该是多么荒凉和苍白。
谁也没有办法陪谁到最后，他陪了她三年。给过她欢笑和泪水，给过她活着的痕迹和关于爱情最初最美好的念想，他是青春里的一朵花，花期已至。
这就是，最美好。
那么，向心底那片最美好的花田，说一声再见吧。
再见。哥哥。
再抬头看一眼桥上的少年，黎小离的脸上，缓缓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飞奔向白色拱桥的少女，身后是一地金色的沙子。
黎小离踏进家门的第一脚，踢到的是一只梳妆台。
粉色的三层小架子，中间那层有个兔子图案。里面装着黎小离收集的木质凤凰耳坠和檀香木木雕，还有很多水晶石头和彩陶珠子。
这一脚踢出来，所有的东西便滚的满屋子都是。
黎小离的脑子里所有的思维，瞬间凝固了。
“啊，小离你回来了。”黎奶奶的大嗓门从里屋传来。
“哦，姐姐。”黎家小妹冷冰冰的声音。
竟然，都在。
黎小离满屋子的转，把所有的东西捡回来装好。还没有想好要先把谁揪出来狠狠的训一顿。脑子就闪出一个疑问。
她俩不是要和小姑一起去墨尔本旅行吗。怎么现在还在这里？
很奇怪。
扫视客厅一周，仍然是哪里怪怪的感觉。
木质凉椅上放着黎奶奶自己做的莲花坐垫，旁边的摇椅上摆着黎小离的阿离布偶，红木高桌上摆着白瓷瓶，里面是一成不变的禾木树枝。电视机没问题，餐桌没问题。看起来好像都没有问题。
可是，就是哪里怪怪的。是哪里，是哪里，是哪里？
对！眼光一扫，什么时候那边角落上多了一只枇杷木的柜子？而且，那么旧！
这是，什么东西？
黎小离抓着红漆已经剥落不少的柜子门把手，一把拉开，却什么都没有。空的！竟然是空的？不太可能啊，以自家奶奶的性子，没装满的箱子柜子是不可能到家里的啊。
正想得入神的黎小离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闪而过的影子。
“嘭！”只听一声重物相撞的声音。黎小离就已经身处黑暗里了。
这回好了。被一脚揣进柜子的黎小离心里想着，这回柜子算是满了！
啪！一声上锁的声音！
扭啊扭，坐正身子，抱着腿。把小盒子放在脚边，黎小离听着柜子外面几个脚步声，淡定了。
“黎小离啊，你说你比预期晚回来了两天啊，你以为一个电话就完事了吗。哈哈，不可能的啊。”仍然是黎奶奶的大嗓门。
“嗯，这是你舅公的聘礼，结果没送出去，就放咱家了。这回给搬过来了。”黎爸爸？
“小离，你没事吧。”黎妈妈？
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这几个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