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京都的大街上,穿过熙攘的人群,听着周围不绝于耳的叫卖声,繁华之景不过如此。白衣少年所至之处,皆是让人人回眸频望,就连相对错过的闺中女子也驻足观望。
黄昏降至,夜幕既覆,远处彩灯高挂,客栈酒楼生意盎然,喧闹声阵阵入耳,让人心闷,沐流域眉间染上倦色,
“公子,可要回府”云宣一身黑衣,手执佩剑,跟在白衣男子身后,俊秀的脸上面无表情,潜藏在眼帘下的眼眸泛着狼性的光芒。
“回吧”想起家中胞弟,似乎那些残绕的事情不值一提。
行至数步,身后脚步声静止,沐流域沉声道:“有人跟踪”
云宣往后一扭头,便看见几个行踪可疑的人藏于人群,一身粗布麻衣,面色不善。
“公子,要不要处理掉”微沉的声音里泛着凉薄,似乎那些人不该存在于世。
“不必,要跟便让他们跟?”如今朝堂右相一脉蠢蠢欲动,边关战事未平,秦煜衡?你如今这时回京想做什么?朝堂如今已是草木皆深,你何苦走这一遭。”
云宣小心跟在沐流域身后,余光扫向之处一片冰冷,嘴唇微动,泛着古怪的笑容。
身后的人冷汗不止,一边被余光打量的小弟颤巍巍抖着腿靠近领头问:”老大,被发现了,还跟不跟。”
另一个小弟凑上来说:“那个穿黑衣服的人看起来不好惹啊?”领头老大用手轻抚下巴,像是在想什么,一巴掌拍上一个小弟的头上:“你觉得那个穿白衣服的好惹。”阴深深笑容有些渗人。
“看起来弱不禁风,莫不是个文人。“另一个小弟插言
”你说的没错,就算是个文人,也别去招惹。“领头老大转身,朝着反方向走。
他还真想起来了,那个人手执佩剑顶部有霜花细纹,能拿此剑的人,江湖名人榜第五,霜飞剑云宣。
能让江湖高手榜第五的人心甘情愿认人为主,看来这朝堂真是乱了。
乱就乱吧,江湖与朝堂本就不应牵扯至深。
“老大,为什么啊”
“没有那个身边随从,它不过是个弱不经风的书生”
“对,我娘说了,百无一用是书生。”
“嘿嘿,说不定我一拳头就把他打趴下。”一旁老大含笑任身边的人吹嘘,一脸抢戳着的笑意,就算他跟身边的粗人讲一些需知慎言的话,那些人也入耳过滤,不过,那个人可惹不起。
他回头厉声说道:“那个人,从今往后,与我们无关,谁都不能动?明白么?”
“为什么”
“不为什么,是不能,也是不行”
一旁小弟满脸困惑,随即跟上老大的身影离开,,不能就不能呗,听老大的没错。
只见两方人马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芳华城
位于城外十公里处溪水湖畔,凌都重要要塞之地,也是凌都和燕都交界之处。十几年前,这里还是泅水湖畔,两军交战之处,是何等惨烈悲凉。“尸填泅水之岸,血满枯木黄沙,无贵无贱,同为枯骨。”
而此时,溪水湖畔,杂草众生,“难得好天气,若是此时泛湖采莲,一路西下,倒也肆意潇洒”说话的同时,一把玄扇摇着,好不惬意。
秦煜衡轻扬唇角,沐浴暖阳,枕着溪边的石头,将睡不睡。
“若是少将军无事,就尽快把军中堆积的折子处理吧”
秦煜衡闻言仍旧一副潇洒自如的姿态,“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哎,我说,都不能让我偷的浮生半日闲。”
“哼,半日,你若不再让军中将士日夜轮番轰炸我的耳朵,不再追问你的行踪,我姑且不再出现在你的视线。”
“青黎,你当真是无趣的很”说完不再答话,幽青黎看着眼前之人,心中无奈愈见加深,问道:“最近几日你出现在溪水河畔,究竟在计划什么。”
黑衣男子依旧闭着眼,嘴角弯出一丝弧度。“计划是有,就看有没有鱼儿肯上钩、目前,只有等”说着,慢慢睁开了眼睛,那眼深如北方苍鹰,深沉尖锐。“此次战事告捷,就回凌都吧.....三年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语气怅然孤寂。
幽青黎回头,手附身后,墨发间的白丝带带着些许温柔,随风起落。
恍惚中突然想起,五年前也是如此,天气像今日这般
开满荷花的汜水亭,清风中带着些许潮意,他临风而立、菱角分明的侧脸在阴影里带着几分神秘“何人”缓缓的声音清冷疏离。
幽青黎俯身作揖,道:“臣,幽青黎见过少将军”
“幽家二公子”
“名满京城第一公子”秦煜衡嘴角微微弯起,面色不复之前那样冷淡。
幽家在京城也算是名门世家,幽家长女幽轻罗是名动天下的才女,几年前选秀,品貌俱佳颇受恩宠,如今在后宫已是身居高位的皇贵妃,而幽家二公子自幼聪颖好学,十岁名满京都,才华横溢,年年京都青年才会皆以魁首,若于庙堂之中,必是身居高位,年少盛名也不外如此,偏偏此人无庙堂之心,一身自在,快意江湖。
“不必客气,你我年龄相仿,可直呼其名,不必理会那些虚礼”
“既如此,熙华越钜了”
“春物熙华,好字,你可称呼我为玄亦”
“好,玄亦”两人相视一笑,
一番交心,从朝堂官场到江湖所闻皆能对答如流,知己难逢,对酒当歌。
前尘种种,过眼云烟,眼前这人,从某一刻开始,便是真心相待,所以,无论官场或战场,我便与你一同奔赴。
“好”
待战事终了,我便与你一同奔赴皇城。
即便前途未卜,愿与尔生死相托。
等用完晚膳,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亭台楼阁亮色红色的灯笼,泛着暖意,清风拂过荷叶,泠泠作响,月光如水,静静洒下碎碎银光,给那身白衣渡上羽化之境。
身后传来淡淡脚步声,若隐若无,直到鞋底踩上石板枯叶才作罢,一身青衣,腰间别萧,黑色的鞋底沾着碧绿的草液,像是站在外面许久历经的风霜。
“延风,你都知道了。”江延风右手轻负身后,望着远处的池塘才开口道:“言之,此事我本不应多言,如今朝堂以右相一派根基最深,如今他与燕国皇室牵扯不清,你当真毫不知情么?”
“有时,我真不知你到底在想什么?”
“言之,你到底在计划什么?又在隐瞒什么?”江延风苦笑了一下,突然神色渐冷:“那些密函呢?”
少年的身姿修长,一袭白衣过于单薄,透着月光,散发清冷。
“密函我已经交由陛下了”
“好,果然是好”声音沉静的像一汪秋水,冷而不知。
这些年你费尽心思筹划,步步往上,,我当你是为了当初真相,而如今那些密函你本可以用来扳倒右相的势力,又为何呈给皇帝,是为了什么?
如今右相势力逐渐扩大,皇帝即使有心,却只能按兵不动,如今秦煜衡回朝在即,步步钳制方能挽局面稳固。
“皇帝今天找你所为何事”
“赏画”说完揉了揉眉心。
“一副江山图,一场博弈,他在试探......试探什么?试探当年皇朝双绝有没有分道扬镳,还是说在威胁。还是以当年先皇做不到的事,他可以铤而走险?“
“还是说,以你为饵,让秦煜衡止步京城”
还是说,试探你....可以为秦煜衡让步到什么时候?这句话到底还是没说,想要宣出于口,终究还是没能开口。
”可笑至极”
少年的身影在他说出话那刻,背影一僵,沉默良久。
“延风,我不是当年的言之,秦煜衡也不是当年的他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需要我的少年将军,也不是那个可以在年少煮酒品茗,赋诗作画、肆意江湖的少年郎了。
我们都已经变了?变得不再熟悉,却又不全然陌生。
“言之”
“延风,夜深了,你回去吧”
“好,你早点休息。”说完便悄然离去。
白衣少年呆呆站立良久,空气里残留淡淡玉兰香,洁白如玉,傲雪凌霜,姿态怡人。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场景。。
身后层层宫檐与残阳交融,重重殿宇,是那样高不可攀,华丽的金丝笼,,绝望却涅槃重生,群臣相送,长兵开道,铠甲冷朔,那个人,一身玄衣如今已是铠甲着身。
看见自己。秦煜衡淡淡一笑。“你来了”
“我来了,此去,珍重”
“言之,万事小心”秦煜衡抬起的手却又放了下来,如今,连寒暄都做不到淋漓尽致,他轻吐了心中的浊气。对身旁的副将说:“我们走吧”
“玄亦,平安归来。”
“不负君言,待我凯旋而归,言之定要城门相迎”风中的声音带着执念与承诺,言之定定看着他的背影,直至领头那人渐渐缩成黑点,方才离去。
不负君之诺,韶华亦往复。
“罢了,风雨将至,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