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香炉中升起袅袅轻烟,金黄色案台上堆积着一大摞奏折,坐于上首的年轻皇帝面容泛着青色,虎目里藏着烈焰燎原之态,审阅奏章的手指握得有些发紧,青筋乍现,随即发怒把奏章挥扫在地,“好,果然是好啊?没把朕放在眼里。”
在他发怒那刻,一旁宫女太监全部颤颤巍巍匍匐在地,抖索身子心有余悸,毕竟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常德”
“陛下”一旁的太监端着茶水凑了上来,挥手让身边的宫女退出门外。
卫时风揉了揉额头,接过常德手里的茶水,拿起盖子轻抿一口,淡淡的茶香冲淡了心里的燥热之感,这才平静下来。
随即拿起一旁砚台上的白玉软笔,悬腕提笔,行云流水间,一封诏书一气呵成,随即扔下手中毛笔,吩咐道:“让言之进宫”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说完轻轻告退。
等御书房空无一人,卫时风这才复有打开刚才的奏折,奏折一半以上,在称颂自己那个被自己发送边疆的那人活的有多恣意潇洒,丰功伟绩,不败将军,深得民心,不如说是功高盖主。
沉思片刻,轻抚大拇指上白玉扳指,随即发笑,笑容带着不知名的意味,微阚的眼帘遮住里面的锋芒,勾人的丹凤眼里带着轻佻。
你如此高调行事,让众大臣为你请命,不惜暴露自己所谋之事。
你想回凌都?
既如此,朕不如遂了你的意。
那就看看,能不能活着离开凌都。
你当真还以为那个人能护着你么?
毕竟我可不是当年的先皇。。
沐府西苑
亭台楼阁,幽静深远,名贵花草入眼可见,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品名,阳光下,那些花草散发着奇异的清香,如鼻清冽,如同清酒,自醉于人。
回廊处,泠泠作响,远处池塘荷叶摇摆,群鱼嬉戏;池塘里荷花盛开,孤舟轻泛;颇有几分肆意荡然。沿路皆是金玉兰花作陪,紫兰玉竹相配,若是常人见到,必然惊叹一番。
不说金玉兰花,来自燕都国下花林城,极寒之地,一株价值千金,却极难成活,以流金土栽植,玉露为食,花开时在阳光下成金色,寻常所见皆是白色,因而得名金玉兰花,名人雅士爱极了兰花,也曾一掷千金,却难以如愿,当今世上,也不过名流权贵家中置放寥寥数盆,用于观赏,意彰身份之显。
而紫兰玉竹更不用说,生长在雪溟谷,世人皆知东方之谷,竹林深处,却未曾踏入,只因住在竹林深处之人,曾在江湖赫赫有名,多少江湖之人慕名想要拜师名下,却无缘得见。
传说竹林深处到处种植紫兰玉竹,就连山谷禁处都是以竹林为阵,方圆百里皆是竹子,上方皆是迷雾,使人迷失其中,无法窥其一二。
此时,一阵清越的琴声传来,清风入耳,飘扬,悠远,像极踏足山巅,又闻百花齐现,高潮之处,箫声齐鸣,一琴一箫,亲密无间,意境幽远。
常德跟在沐府下人身后,听着远处的琴音,一阵恍惚,心中激荡,随即开口:“少卿大人果然是惊才艳艳。”
一旁小厮骄傲说:“那当然,世上无人能及大人半分风采。”
“但,不知、这吹箫的为何人、、竟也这般。。”似乎不知该怎样形容,话至此处。
“他是我家大人至交好友,也是一个风姿卓绝的人物呢?”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幸一见。”
“公公,您先稍等片刻,我去请示大人。”说完这句,小厮行礼后后踏进院子。
不稍片刻,小厮便跑出来,灰色的衣服上沾着白色浮灰,面色沉着“公公,请”
进了院子,才发现里面别有玄机,本以为不出几步,便是庭院,谁知,先过一条迂回的小道,步至竹园深处,才至别院,浮风苑三个字被一块石碑以剑气雕刻,不仔细看,倒是不以为意。
院中坐着两名白衣公子,衣着款式相差无几,不过外衫细节略有不同,一件金色细纹绣于领口,一件腰间蓝色金文绣的兰花,样式相差无几,若论相貌,各有风姿。一人如风中幽兰,一人如山中修竹。
“不知公公此时驾临沐府,可是陛下有旨宣召”
沐流域放下手中茶盏,抬眼含笑,一旁的男子转动手中玉箫,不置一词。
常德收回打量,笑着拱手作揖:“大人聪慧,陛下宣公子进宫”说完将怀中诏书捧至于前,直到有人接过,慌忙退至一边。
沐流域看过之后,蓦然片刻,才开口“御书房今日发生何事?”话音刚落,坐于石凳之人便起身,衣秧起伏间,便是万千风华,举步轻至,便落于人前。
“今日,陛下御书房发怒,大人可知为何。”
常德说完看向沐流域脸上神情,适时审度,却又看不出什么。
他忽而轻笑,说道:“多谢公公指点。”
“大人睿智,无需奴才多言,便能洞悉一二,大人,请”说完,侧于一旁。
“不知公公可否容至片刻,流域先换身衣服。”
“那奴才就在府门口恭迎大人,奴才先行告辞。”
等人消失,一旁把玩玉萧的江延风才开口:“看来皇帝是迫不及待了。”清越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之意。
“如今看来,朝堂形势又有一番惊变,司深,查一下秦煜衡的行踪。”
“是,公子”暗处一道身影转瞬消失。
“延风,我先进宫,晚膳可能没办法陪你们一起了,小然就交给你照顾了。”
“言之,宫中万事小心。”
“恩”江延风坐在石桌旁,看着那一袭白衣消失,便开口道:“月见”
一名绿衣女顿时出现,身材妖娆,五官精致,眉间清冷,像是常年化不开的雪意。
“公子有何事吩咐。”
“查一下,最近有谁和右相有所接触,所有细节一字不漏。”
“是,少主,沐公子那。。”
“此事不要让言之知道。”
“是”
御书房
沐流域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半个时辰前他就站在此处,看着眼前之人提笔作画。
直到皇帝放下手中的毛笔,唤他:“言之,过来。”
“你觉得这画怎么样。”卫时风看着他,像是等待品评。
“陛下的画自是极好的。”他笑着回答,真诚的语气带和几分亲近。
“哦,好在哪里?”
“陛下心怀社稷,此幅图寄寓了陛下所愿之事,自是珍贵不过心意。”
“那,言之可从这画里看出我所愿所谋何事。”
卫时风沉了双眼,嗓音暗哑,沐流域听后一阵沉默,似是思考什么。
而一旁皇帝看向他的眼神里,夹着不虞之色,却瞬间消失。
“我已召秦将军回朝觐见,此事,接风之事便有你负责。言之,希望你不会令朕失望才好”
沐流域抬头,宽松的锦袍下手指紧了紧,随即沉了下神色,道:““臣遵旨”
眼前皇帝挥手道:“既无事,便先退下吧”
走出御书房,沐流域叹了一口气,还没等他抬脚离开,一身华服的女子被众人相拥而来。
“臣参见皇后娘娘”
“沐大人”上官烟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该不该问。
还没等皇后开口,沐流域先开口告辞。上官烟挥退宫女,在沐流域准备离开的时候又问:“他回来了、是么?”
“他一定是回来了。”娇艳的面庞有几分苦楚,眼眶微红。
“他不可能不回来”最后这句,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那个人听的。
沐流域抬头,看了她一眼,眉间正色:“皇后娘娘,慎言。”
上官烟也知宫中流言是非多,但是她控制不住,随即开口:“是烟儿唐突了,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皇后娘娘此时是要去见陛下的吧,既如此,臣先行告退。”说罢离开,身形果决,那身白衣依旧恍惚到让人经久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