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不羁说要去一个地方,但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可能要回梁国一趟,一行人便在任如玉之前的院落休整一夜,第二日便各自离去。
萧湘拿了一壶酒放在乔不羁面前,自己顺便也坐在了他旁边的石墩上,转头道:“喝一杯?”
“呵,这良辰美景的你来陪我喝酒,不怕你们家将军吃味?”乔不羁调笑道,只是眼中有些郁郁之气。
“他是君子,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萧湘说着便从身后拿出了一袋水囊,笑了笑道:“我受伤了他不让我喝酒!”,说完还朝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呵,瞧你把他夸的!”乔不羁不屑一笑,也喝了一口
“你有心事,不妨说来听听!”萧湘托腮转头望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乔不羁亦转头望着她。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那里有迷茫,有悲伤,还有一丝期盼,所以,你知道你要走,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乔不羁顿了顿,说道:“是有点,有些事想要弄清楚!”
“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我帮不了你,说不定戎幕宸也可以帮你!”
“嘿,你还真信任他!”
“总得给个报恩的机会吧!”萧湘笑道。
乔不羁沉默了片刻,便开口了,他望着深秋的寒月悠悠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女人?”
乔不羁望着她笑了笑道:.“不错!”
“哦,是什么样的奇女子竟然让名动天下的乔神医如此痴迷?”
乔不羁爽然一笑道:“她当然是不同的,是这天下间最特别的女子!”顿了顿复又道:“知道梁国霍剑予么?”
“哦,是她,那便真可以应上一个‘奇’字了”萧湘恍然大悟。
“你知道她……”乔不羁有些愕然。
“有心人一看便知!”萧湘神秘一笑。
但萧湘万万没想到的是乔不羁所说的却是一个经典的不能再经典,俗套的不能再俗套的故事了。
这件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那是萧湘刚刚离开梁宫的第二日,梁国东南部的一个小部落发生叛乱,因为这个部落接近漓国,漓国韩风亦盘踞与此,情况比较复杂,霍太后便派了霍剑予以及老将郭毅前去平叛,霍剑予率领先锋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昌黎部,预备先打探一下虚实,再行定夺,可是,却是出师未捷。
事情是这样的,昌黎位于南方潮湿之地,瘴气本就厉害,霍剑予到达昌黎后,也未宣扬,但不知怎地,消息却不胫而走,霍剑予在昌黎驻下,趁夜想要前去王府打探消息,却中了埋伏,肩头不慎中了一箭,本来并不严重,可是不幸的是她误入了密林之中,林间瘴气深重,她便困在了密林之内,瘴毒发作便昏死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她只觉得一盏孤灯映照,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沉沉地梦魇中醒来,双目所极之处确有一盏孤灯,只是孤灯之前却还坐着一个紫衣男子。
那男子一手执了一本书,一手握了笔不知正在写些什么,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是觉得这个侧影尤其的安逸清雅,周边萦绕着浓浓的药香,不知怎的,那一刻霍剑予的心中竟然奇迹般地生出一份安宁,是这多年来从不曾遇到的!
“醒了?”正自出神,那男子似有所觉,回头微微一笑,却紧接着又道:“真没想到大名鼎鼎地霍家族长,梁国最大的青年才俊霍剑予居然是个女儿身!”
只这一句话,霍剑予朦胧缱绻的神智便瞬间清醒!
“你是何人?”霍剑予霍然起身,扬声问道。
“呵,别担心,你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在下乔不羁!”乔不羁放下手中书笔,慢悠悠地站起身,悠哉悠哉地走了几步,站在离床榻前五步远的距离,笑眯眯地望着床榻上眼神凌厉,却是披头散发的女子。别说,他认为这女子如此模样还真是别有韵味。
“乔不羁?你是医神郎君乔不羁?”霍剑予一脸惊讶。
“正是!”乔不羁微微含笑,欠身一礼,只是目光还是淡淡地绕着她,他对这个女子实在太好奇了,从小被当做男子教导的女子,女扮男装这许多年,有趣!
霍剑予见他直勾勾地瞧着自己,本能之下低头查看,不想一看之下大惊失色,低呼出声,而后忽然一手拎起被角顺手便向乔不羁袭去。
乔不羁躲避不及,被被角尾风扫过击中胸膛,连退数步,若不是霍剑予重伤在身,不懂武功的乔不羁怕是要为自己准备后事了。
“你…….你这女人怎地如此恩将仇报!”乔不羁有些气愤,自古奇药难寻,昌黎密林之中虽然毒物奇多,但自然界天生福祸相依,毒物多的地方灵药自然不少,他冒险入林采药,不想药没采着,却捡到了个男人婆回来,不可谓不郁闷。
“淫.贼,居然敢换我的衣服!”霍剑予一把扯下旁边衣架上的外衣快速为自己披上,翻身下床,待要继续追杀乔不羁,却因身中瘴毒,浑身无力,无奈停步,只能扶着床栏微微喘息。
“我换你衣服?行行好,我帮隔壁阿花换也不会帮你换,你个男人婆,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可看的?”乔不羁调侃之余不免又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圈。
“无耻!”霍剑予说着便又要动手,乔不羁赶忙躲避,边躲避说道“喂,我说,你真是做男人做惯了。一点儿女孩子家家的样子都没有!”
眼见着霍剑予一眼瞅到了桌子旁边自己的佩剑,便霹手夺过,直要向她砍去!
“哇,你来真的,好了,好了,你的衣服不是我换的,是隔壁阿婆给换的,你的身份也没人知道,放心吧!”乔不羁见她要动真格,赶忙解释道。
“真的?”霍剑予将信将疑。
“呵,我骗你做什么,即使真是我换的又能如何,医者父母心,在下医治的病人数不胜数,还会在乎这个?”乔不羁说着神态竟然颇为不屑。
霍剑予怔了怔,随即放下手中之剑,朝乔不羁郑重一揖道:“剑予莽撞,只因剑予身份关系家族,过分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刚刚还是暴风骤雨,突然间便是和风细雨,前后差别如此之大,搞得乔不羁一时适应不过来,讷讷了半晌道:“呃,这个,开玩笑的,霍将军别生气啊!”
“先生,剑予身世关系重大,此次得先生相救感激不尽,只是,剑予身份实在微妙,还请先生替剑予守秘”说完霍剑予又再次作了一揖。
“啊?应该的,应该的。只是我救你来之时旁边的阿婆都已经看到了,怕是如今大家都知道我救了个美娇娘回来,不过,此处地处偏僻,没人知道外面的事,你大可以放心,你且在这里养伤,最好换做女儿装,免得招人疑虑,待日后离开,回到大梁,亦不会有人知晓!”乔不羁适应了半天终于适应了过来,开口为她解释道。
换做女装?霍剑予犹疑了片刻,终于开口再次行了一礼道:“如此,有劳先生了!”
乔不羁讷讷地点了点头,不由感叹,能屈能伸,好一个大梁霍剑予啊!
“不过不用来日了,在下此刻便得离开!?”霍剑予说着便要收拾准备离去。
“喂喂,你这是不要命的节奏啊!”乔不羁又被她雷厉风行的一幕给震撼到了。
“在下有急事,必须离开!”霍剑予正色道。
“行啊,你离开本也没什么,只是……嘿嘿,你能走的出去么?”乔不羁顾自向桌边一倚,戏谑地看着她。
霍剑予不解,刚想再走几步,突然觉得自己胸闷气短,双腿有些绵软无力。
“这是怎么回事?”霍剑予惊道。
“拜托,这位漂亮的姑娘,您之前肩膀箭伤,那箭矢之上本来是喂了毒的,之后你又误入密林,密林之中瘴气颇多,毒物相克,你才捡回了一条命,幸好本神医天纵奇才,帮你解了一小半的毒,你此次大可离去,不过我敢保证,若没我为你解毒,不出一天,我怕是又要给你收尸了!”乔不羁说的很是怅然!
霍剑予听闻心下一凉,但是离去的脚步倒是止住了。
“我以我行医数十年的心得来劝你一句,性命才是最主要的,什么家国呀,天下啦,责任啊,都得靠边站,一旦性命没了,那些都不存在咯!”
霍剑予终于放下手中包裹,转身望向他道:“敢问先生,我何时能够痊愈?”
“这个还真说不好,快则十天半月,慢则一年半载都有可能!”乔不羁淡淡答道,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纸笔。
“那可否快些?”霍剑予急切道。
乔不羁抬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道:“你以为治病救人是砍瓜切菜啊,你说快点就快点,慢点就慢点?”
霍剑予瞬间脸色微红,尴尬道:“是霍某心急了,先生莫要见怪!”
“行了,歇着去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待我研究一下你的情况再说!”说完转身便走。
“先生。我住在这里,您住哪里?”霍剑予忙问道。
“我去前面药堂凑合着,对了,在这里别一口一个在下,一口一个霍某,听着别扭!”说完爽然一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