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户偏位西北,位处草原,族人多以游牧而生,逐水草而居,夏季清爽,冬季却苦寒,每年的冬季便是乐户人最难熬的日子,能够南下,侵占中原诸国的花花世界是每个乐户族人的梦想。自一百多年前中原大国一分而四以来,一直争斗不断,本是入住中原的好时机,但无奈,东南有安国,西南有卫国,两国民风在四国中尤其彪悍,在四国初期曾有几次混乱。乐户抓住机会,几乎便要深入腹地,却被安卫联军所阻,此后两国竟摒弃前嫌,各自在北方一带修筑城墙,接连贯通,绵延百里以阻挡乐户铁骑的南下。而后两国居然又连连诞生了几位良将,将乐户一族牢牢禁锢在长城之外。自从卫国陈达利上位以来,野心勃勃,他一扫卫国多年来与乐户为敌的政策,竟私下里与乐户秘密接触,想要与乐户联合吞并安国,从而逐鹿中原。但无奈,安国二十年前出了个百年难遇的大将,将两国死死封死,陈达利更是惊慌,如若此人不除,卫国危矣,于是两国设计害死了戎重框,本来想借此机会再度进攻,却不想戎重框居然还有一个儿子,其谋略胆识,心计手段比其父尤有过之,竟然凭一己之力颠覆了整个安国的朝堂,两国不禁投鼠忌器。然而对乐户而言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更要命的是长期的征战,使得乐户内部产生了分歧,乐户各部一分为五,除了乐户可汗,乐户东西南北各部纷纷脱离,各自为政,使得乐户可汗很是头痛。
沈燃在阿布多的帮助下,参加了乐户的奉神大典,乐户每年初春便有一场奉神大典,以感谢长生天的恩爱,赐万物以生机,赐民众以水草牛羊。
“那便是可汗,左边那人便是大王兄赫杜,右侧便是父汗最喜爱的幼弟霍都!”阿布多一一为沈燃介绍,沈燃略略点头。
巫神将要献祭的牛羊交与可汗,由可汗亲自放于神坛,巫神再施咒祝舞以祈求风调雨顺,礼毕,便是今年的第一场春猎,以表示大地开始回暖,万物已然生机。
“每年春猎都是大王兄与霍都拔得头筹,今年也不会例外,胜者应在他二人之中产生!”阿布多叹道。
“胜不胜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被所有人记住!”沈燃淡淡道,一扬马鞭朝前奔去。
春猎进入下半场,忽而天空中飞来数只鹰皋,在天空中盘旋,众人纷纷停马仰望,霍都突然仰头举箭,却被那鹰皋一个盘旋给躲了开去,不禁有些气恼。
“看来王弟还要多多练习才是!”赫杜爽朗的笑声传来。
“我是不行,要不王兄你且一试?”霍都不悦道。
“大哥的箭术岂能与王弟相比?”赫杜不在意地笑道
乐户可汗也只是一笑道:“我乐户最重英雄强者,今日谁能射下这鹰本汗重重有赏!”
众武士闻言兴奋不已,跃跃欲试,纵马狂奔,挽弓搭箭,直指苍天雄鹰。
箭雨纷纷而落,雄鹰依然高飞,乐户可汗不禁皱眉道:“难道我乐户便连个能射鹰的英雄也没有了么?”
话声方落,却见空中传来数声鹰皋凄厉惨叫,抬头望去却见一支羽箭横贯一片天空,三只鹰皋连体而落,一箭三雕,威慑四方。
在这瞬间四周空气微微凝滞,从这一天开始,沈燃这个名字在乐户竟无人不知了!
“在想什么?”梁靖宁跨着食盒走入,看到沈燃浓眉紧锁不由好奇道。
“可汗今日问策,可有办法使扈氏五部统一,中原之地有些不太平,我想他是心急想要分上一杯羹!”沈燃忧虑道。
梁靖宁放下食盒的动作顿了顿,而后轻轻取下自己的面纱,问道:“你要帮他?”
“我不得不帮!”
“可有良策?”
“没有!”沈燃摇了摇头。
梁靖宁打开食盒,悠悠坐下,一边布菜,一边开口道:“燃哥哥可知合纵连横?”
沈燃闻言猛地转头,便看着在餐桌前忙碌的少女。
梁靖宁朝他招了招手,沈燃便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当初七国纷争,秦国势大,想要一统六国,便是了‘连横’之策,与今日扈氏五部何其之像!”梁靖宁微微笑道。
沈燃闻言忽如茅塞顿开。
“扈氏东南西北各部彼此互有争端,貌合神离,只要运用得法,软弱者笼之,强硬者废之,好利者诱之,短肋者掐之,也不用亲自动手,只需因计施策,让其各自为战,不需多日扈氏可定!”梁靖宁继续娓娓道来,语气轻柔,面容含笑,一颦一笑间良计已定。
沈燃不得不重新打量起眼前少女,她有如同栀子花般清纯脱俗的气质,无论外表或是内心都让人感到柔弱,她的体内从来不会有一丝危险性,给人以无害的安全感。
“宁儿?”沈燃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怎么?”梁靖宁有些不解地抬眼望他。
“你真聪明!”沈燃嘴角含笑,不由赞扬道。
梁靖宁微微垂了眉眼,面容柔和。聪明么?她毕竟是霍秋燕的女儿,后宫的勾心斗角,朝堂的明争暗斗,世家间的左右逢源,各国间的往来斡旋,她虽处后宫,可待在她母后身边许久,耳濡目染,又怎么可能真的是泛泛之辈,霍秋燕是当世不可多得的政治家,而且还是一位女性政治家,她的谋略和眼界远非常人可比,梁靖宁从小生活在如此大气的格局之中,其本身便不容小觑!
“吃饭吧!”梁靖宁无奈一笑。
乐户确实变天了,东部与南部原本不和,东部强硬,南部首领却多圆滑好利,不知为何,两部之间纷争加剧,南部便连和了一向怯弱地北部共同出兵,征讨东部,东部不敌,东部首领竟被诛杀,换上来的新首领却是个温和的亲中派,同时乐户可汗与南部首领秘密互换,商定了些秘密条文,南部居然也同意归顺可汗,北部首领没啥主意,被南部首领挑唆,也归顺了乐户可汗。
相比之下,西部的首领便要聪慧的多,照常过着自己的日子,放着自己的牛羊,却是某一日突然一回头,发现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不见了,一打听,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被乐户可汗“请”去中军大帐喝酒去了,他妈的顺带着还把他最喜欢的侧妃给请了过去,于是他不得不去中军大帐聊聊天,结果自己居然也在那里喝上了酒,西部宣告归顺。
因此,乐户在历史上空前的得到了统一,乐户可汗将这些军队统一编制,集体训练,预备在不久地将来能在中原动荡时分上一杯羹。
梁靖宁站在大帐前,望着草原上阴晴不定的天色微微叹了口气,母后,我想帮助燃哥哥,却又不想伤害你们,只能如此了,在一片繁花似锦的深处,却依然貌合神离,看似统一的阵营,其实不堪一击!
当沈燃回来时便看到满目萧索的梁靖宁,不由问道:“怎么了?”
梁靖宁回头笑道:“无事,只是在想,燃哥哥不可锋芒太过!”
沈燃无奈地笑了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全身而退。我要的是扬名立万,积聚力量,如今几大首领的接触全都是阿布多与我,乐户可汗想要天下,今后的日子便是少不得我了!”
“只是,凡是不可过线,你只需卖好便是,这看似紧密的联盟,也不过是各怀鬼胎罢了,毕竟,可汗不是始皇,他没有那个胆量掀起一场真正的战争,他没有时间等待民众的休养生息,今后如何,真的是不好说!”梁靖宁叹了口气。
沈燃抱了抱她道:“我晓得,我会小心布局的!”
“嗯!”梁靖宁轻轻应声。
但他们却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在远方默默注视。
“你真的想要嫁给沈燃?”阿布多望着自己妹妹皱眉道。
“不错,哥哥,有何不可,沈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也看到了,他才到乐户多久,已经深得父汗的器重,不说别的,他来之前你是什么处境,他来之后你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地位,从前你想要投靠赫杜他都未必多看你一眼,如今呢,他巴巴地赶过来,这样的人你必须紧紧地握在手里,只有联姻才能这样,我是你的亲妹妹,他是我嫡亲的表哥,岂不正好,何况父汗也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一个身着红色骑装艳丽多姿的少女拉着阿布多央求道,她是乐户可汗的三公主娜依,虽然阿布多与沈柔在扈氏可汗心中的地位可能一般,但这个女儿却是很得他的宠爱,因为这个女儿的脾性相貌酷似他死去的长女,那是他真正最宠爱的女儿,他相信这位三公主是长生天再次赐予他的,所以在娜依六岁起,便交给了自己的汗后抚养,但娜依与汗后却是亲近不起来,她还是更喜欢自己的亲生母妃。
“可是,沈燃表弟的身边好似有一位姑娘!”阿布多犹豫道。
“那算什么,我堂堂的乐户公主,难道比不上一个没名没分跟在他身边的下等女人么?”娜依不屑道。
“你只说你要不要帮我!”娜依不依不饶道。
阿布多沉吟片刻后道:“好,我会帮你!”
但不出阿布多意料,沈燃闻言果然拒绝。
“表弟,娶了娜依,对你只有好处,从此你便真正进入了乐户的王庭,成为主宰难道不好么?”阿布多劝道。
“不错,也许这是我步入乐户王庭最简单的方式,却并不是唯一的方式,我会娶我最爱的女人,也会实现自己的目标,靠我自己,而不是女人!”沈燃淡淡一笑,将自己手中的长弓拉至满弦一箭射出。
“可是娶了娜依,你还可以娶那位姑娘,男人一生中不可能只有一位妻子!”阿布多再劝道。
“那不一样,即使我会娶别的女人,她也只会是我的妻,她不会做妾!”沈燃肯定道。
阿布多无言。
“你是宁儿?”一个清脆的女声自梁靖宁身后响起。
梁靖宁回头便看见一个俏丽的少女站在自己身后。
“我是!”她定定道。
“为何戴着面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少女傲慢道。
“小女丑陋,不敢污了贵人尊眼!”梁靖宁谦卑道。
“刷”地一声,梁靖宁还未反应,自己面前的纱巾已被面前少女给一把扯了下来,顿时一张天香国色的面容便露了出来。
“你……”梁靖宁有些惊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