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颂连续几天都没有再理睬李却鸽。
李却鸽心里明白是自己那晚问他的问题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但江一颂不理李却鸽,究竟是因为失望,还是因为心虚?
她想不明白。
她以为自己可以扔掉这些杂乱的事情,好好工作,好好准备采访。
但几天过去了,她的采访稿毫无进度。
连琳达都看不过眼,为了自己的饭碗,开始对着电脑研究采访问题。
李却鸽闷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头发乱糟糟。她对眼前的电脑屏幕视若无睹,屏幕上的文字像一根又一根的碎发,弯曲成一行又一行看不懂的符号。
她感觉到胸腔被一团毛线扎着,毛线绕啊绕,绕成一团解不开、乱糟糟的毛球。
啪。
李却鸽从椅子上一股脑站起身,脚下踩着这些天被糟蹋得不成形状的草绿色帆布鞋。她踢踏着鞋子走进卫生间,看镜子里不成模样的自己。
如果抓头发就可以把脑子里与工作无关的纷乱抓出来。如果手按下马桶键,江一颂那晚蹙眉咬牙的脸就可以顺着马桶水流下去。
她拿起梳子在头发上狠命梳了两下,随便在脑袋后面绑了个揪,拿着外套就出了房间。
傍晚的酒店大堂,斑驳的夕阳光线透过窗外马路牙子上的梧桐树枝干,穿过整壁的窗户,落在墙壁和地板之间的直角处。
橙黄色的光斑从玻璃柜台反射到酒店大堂的各个角落里,过往的客人和工作人员每个动作都宣扬着平和。
李却鸽呼吸一口冬日傍晚最后一丝太阳的热气,向着梧桐树后的太阳伸展身体,脑子终于有了片刻的平静。
路边停满了白色面包车,摄像机们虎视眈眈。
几辆车这时从大路上开进来,本想转进停车场,却被白色面包车们拦住了去路,不得已停在酒店门口。
李却鸽看过去,纷纷乱的人群,惊飞一树的鸟,叽喳渣飞向高处的天空,有奔向太阳的趋势。
司机下车与摄影机们交涉,却像鸡同鸭讲,五分钟过去毫无效果。只有争执声越来越大,吸引了更多人群。
酒店保安也加入进去。
一片乱哄哄局面里,太阳逐渐沉下去。
时樾、林昕妮、张展、江一颂四人分别从不同的车上下来,个个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摄影机们辨识和捕捉猎物的能力显然都不俗,不过半分钟,几人连酒店门都没踏进去,就被团团围住。
江一颂这次居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多了一名五短身材的男人,有卷卷的头发,不容忽视的肚腩。他拦在江一颂和摄影机之间,开出一条路来。
江一颂也不似以往,大喇喇地空口白面露在外面,口罩帽子墨镜一个没落下地全装备着,只是穿衣打扮又恢复了往日的随性。
很多个打扮得有条有款的女孩子,乌泱泱也围上去。这一次江一颂身边的人群竟比林昕妮、时樾边上的还多。
李却鸽正看热闹,一台摄像机朝她逼近过来,嘴里窸窸窣窣地念叨:“你!你!你!”
李却鸽:“我?我?我?”
来人戴着灰色帽子遮脸,比李却鸽矮半个脑袋,摄像机几乎要顶住李却鸽鼻尖:“你是那个被江一颂摸头的女人!”
手机铃声响起,李却鸽接通了,沈柔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零度杂志官方微博上PO的这张照片是不是真的?”
“哪张?”
“我微信传给你。”
李却鸽一手拦下逼近的摄像机,打开沈柔的聊天框,是一张偷拍的江一颂摸她脑袋的照片微博截图,下面的转评数竟然已经分别超了两万。
摄像机后面还在穷追不舍:“是你吧!这身高打扮,还有这张脸,很明显啊!是你吧!”
她正诧异,一股力猛地拉住她的胳膊,带着她转身就往酒店里走。
她看着眼前这伟岸又因遮盖得过于严实,显得有些厚重的背影,以及正紧抓着她胳膊的修长的手,再次感觉到砰砰的心跳。
疑惑被丢掉,纷乱被丢掉。
江一颂正带着她远离人群。
这个认知让她在一瞬间忘记一切,只能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