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望族的这些动作风声,同样传进了丞相府邻院,刚具规模的公主府,入了青峮耳中。
汪濯秀两侧坐着青峮与风譬昭。
青峮放下筷子,有些担忧的问风譬昭:“现在朝堂上是否有些麻烦!”
风譬昭笑了笑,狭长的眉眼略微舒展,有种惊心动魄的俊美,说了一句:“我会怕麻烦?”
汪濯秀破天荒开口第一句就是:“也好,陛下总说朝中太过宁静,少些风雨才是好事,我一直都不这么看,久在军中,朝中太宁静反而不适应!正好给我一个缓冲的余地!”
青峮神色一怔,渐渐从惊魂和茫然中抽回了心神。
“……世家望族并不容易对付,况太师府定会咬定这些事情都是相广付所为,会极力游说其他皇子与他们深厚的世家联合起来对付风大人。各大世家并不容易对付,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青峮如实说道。
汪督主不居安思危也就罢了,好歹你也是一朝权宦,怎么说的还这么兴奋!“担心本座对付不了这些世家?还是担心自己会为相府带来麻烦?”汪濯秀这样说道,他语调依旧平淡,神色却是有点儿戏。
眼前这两位男子,一个面含戏虐一个不以为意。二人都是不悦的神态。
青峮凝视着眼前这两人,她的心“砰砰”地剧烈跳动几下,忽而悟了,明白了汪濯秀这话的意思。
风譬昭说,她是他的夫人了。对风譬昭来说,既然是夫妻,那便是世间至亲,与她相关的所有事情,只会是他的责任,而不会是麻烦。
汪濯秀自称是他叔叔就都是拿她当家人,说麻烦二字便是太见外了。
“叔叔,相公,是我想岔了,父皇让叔叔照顾我,我又已经嫁给阿昭了,难道还和你,和阿昭如此见外?该打,该打!”
汪督主略略点头,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愉悦
风譬昭也是受用的云里雾里的。
汪濯秀这顿饭心情吃的莫名的好,便好心为二人解惑:“世家的手伸得太长了!正因为世家势大,才敢随意打皇子们的主意,才敢不把你放在眼内,也正因为势大,才会引起那位的忌惮,才下令剪除之。”
风譬昭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陛下亲口说过,不把你放在眼里,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之前的那些冲突都可以成为去掉世家的把柄!而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
青峮总算是弄明白了,感情是朝堂上的事儿,给弄到自己的身上了。至于梅妃和死去的小爵爷大概是可以在九泉下团聚了。
皇帝陛下第一次举办的名垂青史的运动会,竟然在他们手上流出弄虚作假的兴奋剂,这无疑是他名垂青史的一盆脏水。
风譬昭感觉到青峮踹了他一脚,笑了,说道:“世家大族自诩根深叶茂底蕴深厚,却不知道,他们的根基其实很容易动摇。大人,我有一法可助大人……”
不久,汪濯秀便召见了太师
汪濯秀先是训斥了一顿梅家治家不严,然后令太师立刻向太女府赔礼道歉,云若再有类似事件,定当重重责罚。
听了汪濯秀的训斥,梅太师反而惊喜不已,忙感激应道:“臣遵旨!定会备下厚礼前去懿王府请罪,感谢皇上开恩!”
梅太师在应召进宫的时候,他内心极为惶恐不安,梅太师不知道会受到什么处置。
毕竟,青峮是皇室宗亲。
不曾想,皇上只是下令梅太师赔礼道歉,此事便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梅太师紧紧绷着的心,也放松了。
有了皇上手下第一红人汪濯秀的意思,就是公主府再不愿意接受赔礼道歉,也不得不接受。
太师已经道歉了,如果青峮仍旧不依不饶,非要找梅太师麻烦,那么这就是公主府不对了。
如此一来毒杀参赛官员这个危机就彻底解决了,梅太师与江家及靖国公不会受到什么实际损失。
多贵重的赔礼物品,三家都能负担得起,就算是亲自负荆请罪,这都没有问题。梅太师心中清楚,皇上明面上是在为青峮讨公道,实际上却是偏袒梅家。
皇上为何会这么做呢?梅太师不明白,也以为梅妃深得帝心呢。
他想到最大的可能,便是皇上看到了世家望族联合起来的态势,安抚梅家,便是安抚以梅为代表的几大世家了。
大皇子说得没有错,只要世家联合起来、扭成一股绳子,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才会有更大的影响,才能对付相府这个庞然大物。
察觉到皇上的安抚态度梅太师想到了这种种事情背后的青峮,忍不住冒出了一点小心思。
随即,他脸上带了憋屈凄苦,跪在殿中道:“皇上,臣惶恐,斗胆禀告一句,赛场之事,非是犬儿闯祸,而是背后有人刻意为之……”
梅太师“砰砰”叩头,江深雪得罪过公主的事情说了出来,直接表明担心这是不是公主在报复!
不料,汪濯秀听了只是淡淡道:“爱卿无须担心,太女的行事为人皇上十分清楚,此等小事尔,太女不会放在心上。”
梅太师心中“咯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此时针对青峮的话语非常错误,心里不迭后悔。
汪濯秀亲热的称呼青峮太女的尊位,语气里都是放心信任。汪督主压根就没在意自己的话语。
是了,青峮是皇上皇太女,皇上对她非一般的信任重宠,自己怎么会因为皇上的安抚而心生侥幸,想趁机参她一本呢。
冲动,太冲动了!想明白了这些梅太师身子跪伏得更低了,再也敢说什么了。出来才知道衣服已湿!
梅太师离开之后,永久帝“啪”地拍了一下御案奏疏,脸上满是震怒,眼神都冷了。
汪濯秀说得没有错,世家望族自诩底蕴深厚出身高贵,太过目中无人,如今世家联合起来,梅太师就胆敢如此放肆了。
“陛下息怒!”
“朕已对梅太师网开一面,犹不知足,竟然想影响朕?”
“朕不介意世家的存在,甚至某些时候还要倚仗世家的。但是——
一旦世家联合起来,必是朕的心腹大患!”永久帝气的推开奏折!
“陛下息怒!亲疏远近,皇上就算再安抚太师,又怎么会将臣排君之前?蠢罢了!”汪濯秀劝慰道!“至于奏折陛下不想看,我读如何?”
很快,朝中官员便发现,梅太师前去公主府赔礼道歉了,而公主府也接受了道歉。
“恐怕有大事发生了!”靖国夫人江深雪却说道。当年触目惊心,如今她更不敢小瞧这个对手了。直接告诉江深雪,这正是那个女人的手笔。
大多数人都在想着,相府与太师府、靖国府的争执总算落下帷幕了。
唯独靖国公、新任门下左仆射尹宗弼,德妃江清华兄长江乘风、尚书中司侍郎沈廷尉不时心惊肉跳,总觉得将有大事发生了。
没过几天,他们的预感就成真了。
这一日早朝之上,极少出现在未央宫正殿宣室现命名宣政殿,右督军汪濯秀,赫然位列其中!!
在见到他出现后,朝官们都下意识屏气凝神,浑身不由自主起了一丝颤栗。
古往今来论残杀朝臣的酷吏,风台外也许不是第一位,汪濯秀绝却对是最狠的一位。
而刚巧的是两个人一前一后正是上下级。可能是考虑到朝臣的阴影,永久帝为了查那谣言,就特许二人不必上朝。
镇守边关的汪督主,怎么突然来宣政殿上朝了?这可不是罕事,是大事!
莫不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想当初世家费了多大努力,皇帝才默许让他远镇边关的!
当时永久帝还特赐定远王!汪濯秀竟然以宦官身份推辞了。
究竟是何等大事才令皇上亲口御封的九干岁汪督主出现在这里。
二人的出现,令得宣政殿这里针落可闻,也令得朝官们心头紊乱,暗地里作着种种谋划。
此二人他们是不敢合起伙来献上一张百官陈情表。但明天可能大部分朝臣都要请假回家了。
更有甚者,捏着白发垂垂的胡须想着要不要致仕。
汪濯秀和风譬昭对宣政殿的一切仿无所觉,他静静在站在殿中,绣着鱼龙图腾的大红官服更显得二人肤色雪白,也更显得脸容俊美至极。风譬昭就站在汪濯秀身后。
只是他神情太严肃了,淡得让朝观们生畏。他们无比深刻地记得,汪督主权势滔天,心狠手辣,手上沾满了鲜血。让他们长朝怕,回家怕。风譬昭杀的礼部尚书尹谷实,可曾经是丞相的门生,对待故交好友也能如此。
不少朝官挪了挪脚步,小心翼翼尽可能离二人远些,再远一些。
便如此,宣政殿内倒出现了一个特别的画面,那就是殿中朝官林立,但二人的周围却很空。除了站在旁边的丞相风铮,几乎空无一人。
永昭帝来到的时候,一眼便见到了这独特的画面,不禁想道:难怪驸马爷不喜欢上朝,这副场景……
真是让他也热血沸腾,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几分。不过如此甚好,朕要的就是发自内心,忠心耿耿的忠臣。
最好就是汪濯秀这样的孤臣!一个人要比一群人好对付的多。更何况朕所指之处就是他所向之处。
许是朝中无事,也许是此二人惊天动地的站在一起。众臣都惊惧交加,已然忘记自己要奏什么了。
很快,永昭帝便说了这么一句:“诸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瞬间,所有朝官都将目光投向了风譬昭,眼中竟然簇着热烈的亮光。
汪督主难得上朝,肯定是有事奏禀吧?汪濯秀实在是太过灼热,他们不敢去看,于是就盯着丞相家的这个疯小子。你八百年不来,朝堂一世一来就带着顶头上司!是什么事呢?快禀快禀,急死了!究竟想杀谁?你赶紧!那人再不去投胎,孟婆汤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