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多媒体教室。
学生们都很安安静静的,老教授慷慨激昂的讲述声显得格外响亮。
透过洒满金色阳光的透明玻璃窗,可以看见晴空中轻薄婉约的绿叶下缓缓流动的光影。
身侧靠近走廊的座位是空的,双手捧着脸蛋,靖晚冰痴迷地望着窗户振翅破雾飞过的白鸟,企图捕捉一些舞动心灵的快乐小精灵。
时间一分一秒轻轻从指尖划过,一切安静地宛如梦境般美好而又扑朔迷离。
“咔——”一声轻响,教室的后面被人拉开了。
一个男孩大步走了进来,冰冷的双眸凛凛地扫视了一下教室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目光如惊鸿一瞥,他的视线如重锤砸地般锁定在靖晚冰的身侧,那里空着一个位子。
就是它了。
“啪!”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名贵的书包重重地甩在桌子上,满教室的学生悚然一惊,胡乱眨眼睛。
男生颓然的在晚冰的身侧坐了下来,动作幅度很大。那一霎那,晚冰感觉到有无数双能吓死人的眼光直直杀了过来,刺穿了她。
她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呆呆地看着身侧坐下的男孩。
刚一坐下,他就双臂抱肘趴在桌子上睡觉,样子凄凉凉的,像一头受伤的狮子。
从男孩虚茫空洞的眼神中,靖晚冰断定出他肯定一夜没有睡。
“羽子凌!”晚冰听到了身侧的女生一个个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神色钦慕,仿佛见到了自己心仪的偶像般激动难耐。
“咳咳!”讲台上的教授轻咳几声,企图将学生们走神的视线缓缓收笼回来。
喧哗声,窃窃私语声悄悄逝去。
“临近下课了,叫一个同学回顾一下这一节课讲的内容?”老教授扶了扶黑框眼镜,脸色阴青,盯着众人的眼睛里似乎冒着湛湛的火光。
“羽子凌!”
身侧的人依旧趴在桌子上,纹丝不动。旁边的女生捅了捅靖晚冰的胳膊,探过头看着他,向她示意了一下。
他就是羽子凌?靖晚冰明白了过来,可是教授明明知道他才刚来上课,怎么就叫他回答问题呢?
“喂?”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可是男孩没有任何反应。
“羽子凌?”教授提高了声调,歇顶的额头泛着红光。
靖晚冰急了,不耐烦地重重推了推他。
“想死,是不是?”男孩猛地扬起头看着她,咆哮的声音很大,虚弱的眼神中渗出一丝丝阴森森的邪气。
“教授叫你呢?”晚冰压抑住内心的恐慌,低低地道。
男孩瞪了她一眼,极不情愿的闭了闭眼睛,然后摇头晃脑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一观点是哪位伟人提出的?”教授满脸黑线,瞪着漫不经心的他,高声发问。
“马克思!”瞄了一眼晚冰眼皮下课本的封面,男孩轻描淡撇的回答,样子若无其事。
“哈哈哈——!”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空气炸开了锅。
“错!”教授语气得意而凛冽。
“恩格斯!”
“依然错!”明亮宽敞的教室里,学生们笑得更大声了。
“列宁!”
“还是错!”
“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之这个观点不是我提出来的!”羽子凌淡淡一笑,神情慵懒地坐了下来。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他的目光轻轻投向窗外,甚是悠闲自在。
教室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羽子凌,你这个品质低劣,道德败坏的学生,上课总是迟到也不不知悔改,有你这么来上课的吗?”老教授气得浑身颤抖,一脸的刚正不阿理直气壮。
羽子凌回过头来,咧开嘴淡淡一笑看着他,露出一排整齐晶莹的牙齿,神色忧郁而阴冷,仿佛已经忍无可忍。
单手托腮,靖晚冰侧过头,打量着身侧唯美的艺术品,心中失笑,她忽然觉得他额头挂彩的样子真的是帅得很滑稽也很可怜。
面对学生的猖狂无礼,满不在乎。老教授意识到了自己的人格和尊严遭到了严重的损伤和践踏。
终于。
“啪——!”一拍桌面,老教师怒气冲冲地挺直腰板,直视着晚冰身侧一脸无所谓的人。
“羽子凌,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家里有钱有势,就可以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为非作歹,目无尊长,破坏公物,恐吓同学,扰乱课堂秩序!”老教授双手叉腰,义正言辞地怒斥道。完全没有了往日一直刻意保持的学士风范,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被抢了玩具气急败坏的孩子。
心中暗暗佩服!厉害!他尽然用一口气就概括了羽子凌同学的所有罪状。不愧是教哲学的!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羽子凌淡淡地笑着,仿佛在观赏一部搞笑的影片,微微一挑眉又似乎在斟酌言辞。
整个教室安静了下来,学生的目光齐齐聚集了过来。
“尹教授,你这样说我,用词不太准确哦!”双手按着桌面缓缓站起身来,羽子凌撇了撇嘴,表情质疑而无辜。
教授横眉竖目,唇角颤动。
“第一,我承认我家里有钱有势,但是我就是我,我也从来没有仰仗我爸爸或者其他人而在校园里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你看看我额头上的伤,是在早上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用石头砸的,她撞倒了我还打伤了我,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在这个校园里我可是无辜的受害者!”羽子凌用可怜兮兮的口吻淡然地为自己开脱,并公开将自己置身于一个非常无辜的地位,他的话语引得所有女生满腹心酸,一幅同情又说得很对的表情。
有如当头一棒,晚冰瞬间呆若木鸡,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他说的那个疯子不会就是她,她蓦然想起了早上,樱花树下撞倒了自己的人,顿时,一丝诡异的气息席卷了她。
“第二,你说我目无尊长,破坏公物,更是无从说起!我可是一直把您老放在眼里的,刚进门时还跟你对视几秒钟呢?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呢?破坏公物就更谈不上了。学校里的所有门窗可都是我们羽家出钱出力请人安装上去的,质量好着呢?我多踹了几下教室门,也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这个门到底耐不耐,需不需要换一下?”语气淡然若水,他用睥睨的目光傲视着讲台上神色渐渐冷静下来的人。
教室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学生们拍桌子地拍桌子,翻书地翻书,笑得前仰后合。
“第三,你说我恐吓同学,扰乱课堂秩序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如果不是我破门而入,同学们的精神哪里会这么振奋,所以您应该要感谢我唤醒了您沉睡中的莘莘学子!”语音缓缓收住,谦卑有礼,羽子凌微微颔首略表敬意,然后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
晚冰定定地看着他,心里涌出莫名的奇异感觉。可笑的是她竟隐约从他身上看到了楚思南的影子。
老教授吹着胡子瞪着眼,不停地眨眼睛,似乎在思考着某个唯物辩证主义的重大残留问题。许久许久,他终于长长嘘了一口气,微微咳嗽两声,郑重地宣布道“下课!”
这一节课下得过于早,教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欢送着老教授走出了印着乔丹运动鞋脚印的教室门。
然而就在此刻,靖晚冰却发现羽子凌原本倨傲明朗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黯淡起来,他抬起修长的手指颤抖着抵住眉心,深邃的眼眸里有着孤傲的邪气更多的却是隐隐闪烁的脆弱,他神色慌张地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有隐忍有茫然,然后身体向后倒在了座椅上,再无丝毫生气。
靖晚冰简略地收拾了一下书桌,起身要离开。
他不是楚思南!他是另一个跟我不相干的人!
微微喘息着,她大步向前走去,生怕自己掉进那个可怕的噩梦里面。
“喂!你跑什么?!”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猛地拽住了她的胳膊,晚冰脚下的步子一滞,呆呆地回过头来。
“我哪有跑啊!下课了吗?”她瞪着他,气得脸色发白。
羽子凌轻轻笑了,眼底一片冰冷的寒芒。
晚冰心里古怪转身欲走,他却紧抓着她的手臂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