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冬莹沉默了许久,终究开口唤了我一声。
我苦笑:“格格?冬莹……你早就不把我当成是你的格格了……不是吗?”
她望了望我,将头别向他处,道:“冬莹心里,格格,始终是格格的。”
“是么。”我反问,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妹妹和你的贴身侍婢怕是有不少话要说吧?”年沁雪忽然笑吟吟的插嘴道,“那么,姐姐就不打扰妹妹你们主仆叙旧了。只是,这时间可要把握好啊,若是你二人谈的忘情,被什么人发现了,那可真是一桩不小的麻烦啊。”
她说完,笑着带着另外的两个侍婢出去了。
牢房里的光线很微弱,只有摇曳的烛火维持着这里少得可怜的光亮,狱卒都被年沁雪不知用什么方法驱逐出去了。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只有我和冬莹的呼吸声,还有时不时的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水流声。
“冬莹。什么时候……”我咧了咧嘴,希望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问出这些横亘在我心间好几日的问题,但终是依旧无法如愿。
“……格格。”冬莹出乎我意料的平静,她轻笑着对上我的眼睛,娓娓道,“格格自然是不会知道的。格格的心中,怎会放得下奴婢这么微末的人呢?您想问奴婢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害您吗?……”她的眼神闪了闪,继续道,“是在贝勒爷为了您而和多尔济王爷比试的时候,是贝勒爷为了您而不再对其他女子动心的时候,是在您明明对四贝勒有意,却又对十四阿哥无法忘情的时候!……那么多,那么多的怨恨……奴婢一点一点的收起来,就是为着今日,格格,奴婢不想你变成这样的,但是——只有这样,贝勒爷才会忘记您,他才会得到他想得到的。格格您,配不上贝勒爷这样的心!”冬莹忽然激动起来,大笑道,“格格,您现在想起来,是不是会后悔?后悔没有对奴婢看管的严些?或许……只要格格您对奴婢再多一些关注,奴婢就没机会做这些事了……”
冬莹的眼中有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她又笑了,道:“只是如今,格格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一切……已成定局。”
这便是原因?
“那么……弘晖呢?”我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波澜,哑着嗓子道,“弘晖……也是你下的毒吗?”
冬莹闻言,身躯不自禁的颤了颤,道:“没错,是奴婢下的药。”
我望着冬莹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想着这就是我视之为亲姐妹的冬莹,想着这就是在这个府里一直不计艰辛陪伴着我的冬莹,想着这就是那个时而怯懦时而开朗的冬莹……
那些记忆里的冬莹,和现如今冷静的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重合在一起,显得那么突兀。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艰难的开口,道:“弘晖只是个孩子,你也忍心……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喜爱他的……”
“真心?”冬莹重复着我的话,眼中有痛苦的神色闪过,她戚然笑道,“真心假意的……奴婢早就自个儿也分不清楚了。奴婢只知道,在奴婢的心里,贝勒爷的事儿才是最紧要的,其他的……都可以不管不顾。”
“也包括无辜的孩子吗?!”我终于抑制不住的喊了出来,“冬莹,你若恨我,何须如此?白白搭上弘晖的一条生命!你有没有想过,弘晖他是无辜的啊!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你竟然借他的命来……冬莹,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哈哈……”我疯魔了似的笑起来。
此时,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我的心里,究竟是涌现了怎样复杂的情绪,让我如此莫名的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