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沉默不语,未来已来,没人能置身事外。
相宁平静地看着担忧中的第五,他没办法说些冠冕堂皇的言辞,在大势面前,没有力量能与之抗衡,这个道理在前世五千年的历史进程中不断得到验证。他无法证明这是大势,也无法言明修行是好还是坏,他能做的唯有坚持走下去。或许,路的尽头有那个遥远的故乡。
“能在茶会遇上你,不虚此行,你也确实配得上玉盏。”第五由衷地叹服道。
“承让。”相宁有些意犹未尽,他本可借着第五更进一步,没想到第五这么干脆就放弃玉盏之争。
“不介意的话,你我亭中再会。”现在轮到第五询问相宁他是否可得亭中一席位,相宁赢得了他的尊重。
“亭中候你。”相宁笑道。相宁丝毫不怀疑第五能否取得一席位,他自己都险些落败,只要第五不去与夏洛硬碰硬,他相信无人是他对手。
第五向老管事示意认输,老管事扭头看向镜亭,大声宣布道:“相宁胜,可有挑战者?”他已知晓庞少平的到来。
异人与看客们混在一起,倘若有心隐瞒,旁人也无法分辨。尽管有些人成为异人后变得张扬,但是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心态依然如旧,所以当他们看出彼此之间的巨大差异时,自觉地选择了退避,并不是人人都无自知之明。
祁道人疑惑地望着相宁,小王爷不与其争尚有情可原,可相宁与第五之战,他看的清清楚楚,以第五的底蕴,竟败给了相宁,他又想起了那日欲看少年命运前程而不得的经历,越发觉得相宁必定不凡。
见无人应战,相宁便把被第五斩成两截的破烂刀鞘捡了回来,断掉的刀鞘上半截仍能使用,只是不太美观。
“少平,可有把握战胜相宁?”庞封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能做到一城之主,他的能力毋庸置疑。相宁与第五让他收起了轻视,他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也是在提醒自己最喜爱的儿子莫要大意。
“父亲莫要担心,相宁敌不过我。他现在气势正盛,此时登场不符合用兵之道。待他气势衰落,我必胜之。”庞少平傲气十足。
庞封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即对黄林生使了个眼色,要他做些安排加快相宁气势的衰落。茶会在自己管辖的地界上,他当然提前做了些准备以确保庞少平夺得玉盏。黄林生悄悄离去,很快便回返。
陆续有人登场与相宁比试。他们登场之后只报姓名便不发一言,耗尽体力才下场,往往是刚下场立马就补上一个,不给相宁留一丝机会休息。
一开始,相宁乐得有人助他印证所获,他只当其为磨刀石。第三个人登场时,他意识到了问题,这些人比起马横都多有不如,哪能挑战玉盏?
夏洛面无表情地望向镜亭,这种手段他最清楚不过。为了查探刺杀者的幕后主使,这些日子他与秦异人走遍了飞云城,自然对庞家少公子有所耳闻。夏洛眼神发狠,如果相宁落败,说不得他便要亮出身份,以势压人,改改这茶会规则。
“异人,你去问问那个管事看能否登场,相宁兄需要休息。”
秦异人看了看面色阴沉的夏洛,又看了看场上的相宁,若有所思。他本来还奇怪,怎么玉盏之争变得这么激烈,片刻不得休息,看来另有隐情。
不多时,秦异人便回返,他带回了管事的说法,得排队。秦异人想道,果然有猫腻。
夏洛转而看向场上的相宁,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讥笑道:“人算不如天算,这些凡夫俗子哪能知晓修行者的威能!”
之前三人交流过,真气在战斗时运转加快,吸纳灵气入体的速度也超过平时,所以战斗中实际真气消耗并不如想象中多。换言之,修行者持续作战能力远超异人。
哪怕发现了异样,相宁依然不曾使用锈刀。他仍然欺身向前,借实战来熟悉新领悟的技巧。在对手不顾自身疯狂的出手下,他只得全力躲闪。终于在第七个对手的下场后,他得到了休息的机会。此刻他的青衫伤痕累累,再加上半截刀鞘,说不出的狼狈。
“茶会如此残酷,相宁看起来难以支撑下去。”
“扬名立万岂会如此简单?”
“玉盏仍然存留悬念。”
“那是自然,城主府的那位可还没出手。”
人群议论纷纷,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下,庞少平被频繁提起。
然而事实上,相宁只是看起来狼狈,伤痕累累的只是青衫。战斗中反复印证顿悟所获让他眼睛越来越明亮,他的气势反而因此到达了顶点,锐意在他刻意隐藏下内敛不现,旁人观之只当他狼狈不堪。
庞少平手握佩剑,毫不避讳地走出镜亭,于迈步间出声道:“庞少平,玉盏。”
相宁闻言看去,庞少平与庞封容貌颇有几分相似,却又多了几分英气。相宁神色怪异地看着他的来路,这位选手是从裁判席上下来的?
“原来他就是庞少平,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气度不凡。”城主的儿子,很难不让人称赞。
“少平虽是犬子,但既然他参加茶会,自然与各位一视同仁,一切全凭本事。”庞封的话更像是介绍庞少平。
听完这番话,相宁扯了扯嘴角,他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庞封的话看似正常,实则另有玄机,庞少平若夺得玉盏,凭的是自己的本事,可没有猫腻。
庞少平此时已登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相宁道:“你叫相宁是吧,可惜了,如果没遇上我,你必定能扬名镜湖。”
“呃……”
“你还自称什么修行者,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只有最终的胜利者才有资格命名。”庞少平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确实,不过你也未必能胜我。”相宁笑道。
庞少平不置可否,继续道:“你依仗着刀之锋利,用旁门左道胜了几人,莫非认为有了利器就能为所欲为?”拔刀术在他看来不是正道,谁会去研究这个?
相宁紧了紧手中的锈刀,认真地道:“千万利器,莫过于我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