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我们该回去了……”千牛备身小心提醒。
秦时泽眼睛花了一下,抬头望去,只看到夏雪的背影。那刚才的眨呀眨眼睛呢?
那是他自己眼睛落灰了……可怜的孩子……
事情的发展很不可思议。宣恩公府两位正经主子。裴家荣、夏雪,作为被告和原告,都要去京兆尹大堂。三位有名无名的半主子。程秀娇、彩珠、简蝃蝀,不论从服侍主子的角度还是证人的角度,也要上堂。程秀娇休克中,她乳母要反告夏雪,因此不顾休克中不该搬动的忌讳,将程秀娇也搬去大堂。
其余从管事、头等丫头到粗使婆子,将近三分之一也要去京兆尹大堂。其中一小半是要去服侍的,一小半是要去作证的,还有少少人是绝对不忘去看热闹的。剩下的人是素喜随大流的,哪怕大流去跳河她也会去,没准河里有龙宫呢。
虽然刚开始很多人热情支持夏雪,当真正要前往京兆尹时,大多数人还是退却了,只好在心里默默支持。加油,姐们!
这也人之常情,支持革命也得顾着自己的小命,自己都过不好去瞎摇旗,那人比较有个性。
不过有三分之一里的小半,也不少了,二十来个吧,作证就足足够的了。
于是,掌灯时分,从内城往外城,很浩荡的一个车队,载了一百来号人,往京兆尹衙门奔去。
京兆尹衙门设了两个,内城一个、外城一个,皇城的事儿他们就管不上了,也不敢管。
而夏雪之所以将地点选在外城,要的就是广大的群众基础,要的是舆论的力量,要的是影响越大越好,才能压的上面某些人不敢随便作罢。因为越上层的人越喜欢私了,这对没有强大背景的夏雪是很不利的。
一行人才颠簸到京兆尹衙门,程秀娇竟然挺着一口气要生了!这真叫一个热闹!
琇莹不顾内伤严重也跟着来了,说她还要当堂作证、将功赎罪,好感人的。
程秀娇是本次“宠妾灭妻”的主角之一,她要生了,自然将她先带下去生。
京兆尹“请”宣恩公和郡夫人去花厅稍候,这种事情只要问问下人走走过场就可以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和气生财嘛。
京兆尹身边一位京兆少尹说道。“那妇人忒可恶,好好的家事儿闹上公堂来做什么?一会儿问明了将她杖责以儆效尤……”
话没说完、人还没到后堂,就瞅见眼前情形不对、大不对!
这里摆了仪仗,仔细辨认辨认……是长公主的仪仗。福慧长公主来了!
哦哦,我滴天!
京兆尹有头痛晕掉的打算,刚魏亲王大王子将他逼上墙然后溜了,他和京兆少尹还想着松了一口气,只要走个过场就行了。要不然京兆少尹也不敢说那话讨好宣恩公——宣恩公还不领情、他要气死了。但,事情怎么就变化的这么快、事情怎么就变得这么复杂了呢?
夏雪远远的落在众人后面、和裴家荣保持距离。她不认识长公主仪仗,但她耳朵灵,听见了也是一样的。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慧光。看来那双白布鞋子很管用嘛,有用就好,有人就行,好!行!
京兆尹等只能硬着头皮进去给福慧长公主见礼。
福慧长公主穿着全套朝服,正襟危坐。面相很美,曲线玲珑,威仪万方,让人爱又不敢爱。
福慧长公主还坐在客位上,说是这里的主位不比寻常人家,这代表朝廷的律法、她不能僭越。
在她跟前,蒋妈妈坐在一张杌子上,正将夏雪在宣恩公府半年的事情细细说来,貌似才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看花灯?
在最末位上,监察御史韩清辅趴在跟前小几上择要记录,偶尔问上两句、核实一下。
京兆尹的法曹参军陪坐在一旁,也照福慧长公主的要求记录一份。小小参军眉头紧锁、手心出汗,还被福慧长公主的录事(从九品下、官不大主子大)盯着,不敢随便乱写。
众人行了礼,京兆尹满脸陪笑,请宣恩公和夫人坐下来,大家陪长公主坐坐吧。
福慧长公主忽然杏眼微眯,瞅着京兆尹,似笑非笑,却别有深意,那股威势让人不寒而栗。
京兆尹还摆着请宣恩公坐的姿势,一时收不回来,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裴家荣看着福慧长公主,气的脸色酱紫,不用说他这会儿也知道。这又一个添乱的!
裴家荣不知道这些事是夏雪安排的,但他知道福慧长公主是皇太后一方的,皇太后一方和他这一方斗,这当然是个好机会,来了就来了……他没想到福慧长公主怎么会来的这么是时候!
夏雪则在两位婆子的搀扶下安静的站在一旁,不时捂着嘴低低咳嗽一声,面色有些发白。她刚被裴家荣踹那一脚并不轻,她自然受伤了、身体不大好。不过她还是“挣扎着”“强撑着”中规中矩的该行礼行礼、该站着尽量站的笔直,面色平静、略带自嘲苦笑,而无凄苦之状、也无愤慨之色,只是平静着。
夏雪的这幅姿态,立刻博得了福慧长公主的好感,在长公主看来。一这确实是家事,若是夏雪在人前表现出对宣恩公的不满,那就是不贤惠。二夏雪是郡夫人,该有的气度体面一定得有,才上得了台面。她若哭哭啼啼、反而落了下乘。三夏雪神色平和,很有一种看透天下的胸怀,虚怀若谷,让人敬佩!
虽然是第一次见夏雪,福慧长公主立刻给她打了八十七分,手一抬,比较温和的道。“你受了伤,就坐着吧。传太医……蒋氏你先等等。韩卿,你先听听这两位怎么说、夏卿怎么成了这幅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