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狷介这一句无比毒舌,将所有自以为是的都骂了!而且他眼里的自以为是,包括秦晏。
秦晏依旧继续奉承。“那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除了照着主人的意思吠几声,没自己的脑子。”
“……”
两人强人从宫城一直骂到怀玉宫,再到玉涵殿,再到偏殿,一会儿工夫上早朝的人都听见了。然后京城只要长鼻子的都嗅出来。一大早皇六子恭请当世大儒智者夏狷介进宫拜见皇太后,竟然被今儿轮值看守宫城的左千牛卫怀化中郎将侯永援拦外头将近一炷香的功夫!
天啦!侯永援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如斯强悍!还是皇六子亲自去请的……这位该怎么形容来者?夏狷介,当年溜走的形象,那是多么的光辉灿烂!如今总算来了,侯永援竟然将他拦在外头,侯永援肯定活够了。
但皇六子并未当场将他格杀,因为侯永援作为当值城门官,做事中规中矩,谁都没说的。皇六子和夏狷介就注定要吃下这个亏,就算告到皇帝那里去都没用。除非你屈打枉杀。
可皇六子和夏狷介两个什么人?两个人精里的人精,还摆出一副坐经济舱的亲民样子,让等就等,不急。进入宫城确实检查严格。夏狷介一介平民,没有组织介绍信,没有vip卡,没有开老死累死、布加迪威龙来——在某些高级会所高级车就是通行证,跟长着蓝眼睛一样。而天下是皇帝的,皇六子连封号都没有,也没有一个宫里生活的正式名分——他是他皇祖母特地留着的宝贝。他自己可以自由出入,但他不能随便带人进宫,尤其是一介平民。
后来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是没人给夏狷介开介绍信,但有内官闻讯赶到,才终于将他接进来,然后政审体检什么的,最后这才过来,一宿也折腾到天大亮了……
如此繁琐的程序,搞得夏狷介无比恼火,比能想象的还要恼火三分,他的火能将宫城烧了!
愤怒中,夏狷介终于来到玉涵殿、偏殿……
此时朝堂上已经有人上奏,昨晚朝阳门外有人半路截杀大儒夏狷介,天子脚下竟然做出这等目无法度胆大妄为的事情,真是骇人听闻!
皇帝震怒,群臣震惊,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怀玉宫玉涵殿偏殿,夏雪已经爬起来,但还没来得及梳妆,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齐齐垂在脑后,犹如一匹上好的锦缎。两只乌黑发亮的眼睛直直盯着门口,好似一个期盼亲人的孩子。皮肤红润如雪中寒梅,气质清雅似初春嫩竹。盈盈浅笑显轻松惬意,烁烁目光有智慧内敛。一切,都比想象的要好……
夏狷介就看了夏雪一眼,所有怨气就烟消云散了,他是智者,不是酸腐的怨夫,偶尔发泄除外。他脑子里浮现出当初大哥当上谏议大夫后,是那么踌躇满志豪情万丈。也许他们父女就喜欢这样,真的是个人的喜好不同……
夏雪望着夏狷介,笑的有几分俏皮,因为她觉得夏狷介好有趣,就像个……金仙,不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无极金仙。而是超出金童的品而成为仙,却又保留三分金童的味儿,是夏雪自己组合出来的“金仙”。
在夏雪看来,夏耿介像个洞明世事的孩子,没有什么欲念,因此是真正的坦荡磊落,甚至可以说进入了皇道,也就是大道,皇就是大。“皇道四达礼乐成,临朝日举表时平”。另一方面又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不懂世间俗事,或者不理,想笑就笑,想骂就骂,特畅快淋漓,爽!
夏雪的这个笑,让跟着夏狷介进来的秦晏看了很不舒服。这姑娘又在嘲笑人,她的唇角就挂着淡淡的戏谑,坏姑娘,又在嘲笑谁……
不过秦晏今儿要算计夏雪,因此他酷酷的,等着夏雪和叔父来一场感人的认亲,然后借夏雪将夏狷介留下来,至少也得给他自己加加码。刘盈请来商山四皓,刘邦觉得儿子气候已成,不能换太子了。可怜的赵隐王如意最后败在四个白胡子老爷爷手里,母子皆死,呜呼哀哉。
为此秦晏将闲杂人等都打发出去,又让心腹做好准备四处小心盯着。他就算拉夏狷介上船,也不一定这么快就让人知道。一边又让人去请皇太后,关键时刻还得皇太后出面。夏耿介的事情,只有皇太后和夏狷介当场解开心结,夏狷介才可能真正上他船。
夏雪还看着夏狷介,好好认认这个她的叔父。其实她根本不认识,对他也没有长辈的概念。但她必须演这场戏。还好这位叔父很有意思,不是寻常人。她的辈分观念再一次淡化,就更随意了——也感觉亲切起来,笑的就更灿烂自然了……她确实有笑谑之意,不过是善意的。
夏狷介大踏步进来,停在夏雪跟前,旁人谁也不看不管,自顾和夏雪说道。“嗯,情形还不错。我一会儿给大嫂写信,免得她挂念。”
怎么是这么个状况?叔侄俩许久不见,又经历这番劫难,难道不该来个温情表白么?夏狷介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不过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不会啰哩啰嗦的问吃什么药哪里不舒服好些没有生不生气之类。见夏雪气色好心情好印堂发亮,那就是都好,不是装出来的,那就是好。
夏雪心思灵透,一想就明白了,反而对这种轻松淡然很感兴趣。便也笑道。“叔父请坐。我本想好了以后再给家里说,不想还是让家里知道、让大家惦记,实在惭愧。”
夏雪在说鬼话,她脑子里根本没有家的概念,更没想过告诉家人。不过这话不能直说,而要这么绕着弯儿,意思我也没忘记我还有娘家,只是不想让家人替我操心。以此拉近双方关系,顺便夸夸叔父。您能来我真是太过意不去了。我是跟你亲而不是不亲、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