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洛阳东城传信官急报,丁原率大军在城外摆好阵势了。董卓蔑视地笑了笑,丁原真是个迂腐的家伙,还搞春秋战法那一套。
春秋时期,各诸侯间的战争还是颇厚道的,战争的宗旨是争霸,而非灭国,大家约定好战争的时间、地点,堂堂正正的摆开阵势,不搞偷袭、也不斩尽杀绝,只要一方阵脚乱了,就算失败,战争也就结束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君子之战。战争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今天我就让这墨守成规的蠢货付出血的代价。董卓想着想着,狠狠地咬了一下后槽牙。
董卓眯着眼睛继续问道:“丁原带多少人马搦战?”
“大概五千人马。”传信官斩钉截铁道。
董卓心中一咯噔,丁原这厮肯定是纠结了其他反董势力,不好,难道他察觉到我西凉军人员不足、城防薄弱了吗?
其实,董卓自西凉只带来了三千兵马勤王。他使了一招障眼法,白天西凉军大摇大摆入城,晚上偷偷出城,第二日再大摇大摆入城,循环数日,给洛阳城各方势力一种董卓兵马很多的假象。慢慢的,董卓拉拢归顺的原洛阳城禁卫军、打压朝中反对势力,一步步控制了整个洛阳城。
董卓沉思着,现在兵力总共一万五千兵马。洛阳城共有十二个城门,每个城门留守五百精兵,皇宫宫门、各大臣府邸门前都需甲士驻守,这样掰着手指头算算,能出战的士卒不足四千,这是场硬仗啊。
洛阳城内局势还不稳固,应对丁原的挑衅更是捉襟见肘,董卓越想越发愁,眉头拧成了一股绳。
李儒看出了董卓的担忧,这场仗如果不打,更加露怯,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向董卓谏言道:“为今之计,我军必须背水一战,而且还需大获全胜,否则城内蠢蠢欲动的反董势力与丁原大军里应外合,洛阳城我们可真就守不住了!”
“中郎将牛辅统帅的十万西凉大军何时能到?”董卓问道。
李儒忧愁道:“恐怕还需十数日,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董卓思索半晌,道:“你密令李肃率五百精骑绕道丁原后方,我亲率三千五百主力正面迎敌。待两军交战后,令其从背后冲杀。我们前后夹击,必能大获全胜”。
李儒不敢怠慢,依计而行,亲往军营传令。心中暗忖,董卓的军事才能不是吹出来的,剿灭黄巾军、镇压西凉叛乱这一件件功绩那都是真枪实弹打出来的,只是进驻洛阳城后沉迷酒色、日渐堕落了。唉!温柔乡,英雄冢啊!李肃率领的五百轻骑如闪电般向前奔驰,震得地动山摇,身后留下沙尘滚滚。西凉地处汉、羌边界,民风剽悍,战马健硕,史称“凉州大马,横行天下”。
吴硕能作为这五百西凉铁骑的一员出战,是李肃刻意安排的。
李肃对昨天护驾的事耿耿于怀,他本是飞熊军主将,谁曾想风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抢尽了,而且差点就葬送在粮草官贪腐的漩涡中。幸亏自己拿出家传夜明珠贿赂李儒,才幸免于难,破财免灾吧!
听到军令后,李肃灵机一动,将吴硕由步卒提拔为骑兵,随军出战。他知道,步卒没有经过专业训练,能趴马背上不掉下去都是奇迹,何况手握长枪冲杀,一个轮回下来,吴硕定然有去无回。
这两天,吴硕的心情是极好的。最近两顿的饭团子分量足足的,两个,还有些吃不完呢,吴硕傻乎乎地想着。现在又升任骑兵,能够骑着健硕的战马驰骋是他从未想过的。只是他晃晃悠悠地骑不到十里,颠的快要全身散架了,两腿根部怕是磨出了血泡,火辣辣地疼啊。
说实话,这还是吴硕第一次骑马。幼年时,给地主放牛,骑过大黄牛。也曾偷偷同村里的娃娃一起骑里正家的小毛驴,后来被抓住挨了顿鞭子。
即便浑身酸疼,吴硕心里也美滋滋的,毕竟骑兵的死亡率比步卒小得多。这年头,小命大如天。
话分两头,董卓的正面战场并不顺利,吕布实在是太厉害了,不到片刻,已连斩三名西凉勇将。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纷纷请战,都被董卓拦下了。董卓清楚,吕布之勇,恐这四人战不了几个回合。
董卓想着一切办法拖延,为李肃的奇袭大军争取时间。
丁原看到士气正声,战场形势对自己极为有利,对董卓为何磨磨蹭蹭、迟迟不战也不做理会,下令全军出战。
丁原比董卓想象的要狡猾得多,面对战机,当机立断。低估自己的对手,往往要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董卓无奈,只得下令出击。刀都架在脖子上了,那就硬碰硬的干一场吧。战役越惨烈,丁原越会认为我集中全部兵力在此厮杀,奇袭的效果才会越明显。
等李肃的五百铁骑赶到后方时,战役已成胶着状态。西凉军虽勇,可并州军也不弱。吕布执戟冲杀,所向披靡,西凉军如秋风落叶般,纷纷倒地。董卓大军被歼,只是时间问题。
李肃不敢犹豫,一边快速判断战场形势,一边下令大军全速冲杀。当他看到铁骑尾部摇摇欲坠的吴硕时,忍不住笑了,不过这小子第一次骑马奔袭那么久不掉队,还真是小瞧他了。对付不守规矩的人,就用规矩对付他。
董卓看到五百轻骑扬起的漫天尘土,一扫满脸的愁容,大喝道:“我援军已到,各将士奋力冲杀,杀啊!”说着,亲自带领全部卫队进入战场厮杀。主将一马当先,兵卒无不舍命一搏。
这场战役打的昏天黑地,最终以丁原大军崩溃逃窜而结束。战场上浓烟滚滚、战旗散落,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分不清谁是西凉军,谁是并州军。
李儒见到董卓率军归来,兴奋道:“恭喜主公,我军大获全胜啊!”
董卓愣了半晌,嘴角抖了抖,挤出几个字,“双方战损如何?”
李儒道:“禀主公,我军损失步卒两千,骑兵折损近半。并州军几乎全军覆没,丁原、吕布带领百骑逃窜了!”
董卓听后,悲痛道:“李儒,着你尽快清点死亡将士名单,好生抚恤战死的西凉儿郎。李傕、郭祀打扫战场,其余人等随我班师回朝。”
战争就是这样惨无人道,一旦开启,谁也无法预料会以什么结局收场。至于像吴硕这样的小卒,是生是死,没人关注。不,李肃在整顿兵马时特意留意了一下,活人堆里没找到,怕是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