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上学期期中考后第二天,覃思月所在班级召开了一次名为“我理想的大学”的主题班会,许荣老师邀请了他的侄子许小峰来进行分享,他侄子也是从这个班级走出去的,现在在北京大学念大三,恰逢这次他因事回家了几天,便被许老师捉来分享经验了。
班会伊始,许老师照例对班级在期中考中取得的成绩进行了分析和总结,着重表扬了进步神速的同学,也深刻批评了退步明显的同学,而覃思月一直稳居文科班第一,自然不在这个着重提名之列了。
接下来,便是许小峰的专场了,介绍他目前在北大的生活,以及当初他是如何度过高三的,面对困难时是如何克服的等等,当然这些都是按照许荣老师的要求进行的。这些讲完,他顿了顿,朝着许老师笑了笑,“你们许老师让我讲的都讲完了,接下来讲讲我的心里话吧”。
“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对高中生活和高考依旧记忆犹新,你们现在的辛苦和对未来的向往,我也都明白。所以,我就以大哥哥的身份给你们说几句话:
希望你们现在都在为着迈入理想的大学而努力,但同时也希望你们今后不要太过看重高考的得失。
放眼人的一生,它毕竟只是一次考试,决定不了你的生死,更不可能由此定下你的命运;它也只是一段经历,表明你曾经为了某个目标而不懈努力。
所以,就算考得不尽人意也不必沮丧,带着这份缺憾或许更能鞭策你前行;考得好也没必要沾沾自喜,只有始终怀有忧患意识才能走得更远。”
语毕,台下掌声和欢呼声响起,众人看他的眼神里都是崇拜和仰慕。此刻的他并没有将自己视为高考中脱颖而出的“天之骄子”,一味地夸大他自己的经验和成绩,而是说了这番鼓励和劝慰的话语,覃思月思考着他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覃思月,你在想什么呢?”许老师走到她的课桌旁,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课桌。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许学长说得太有道理了”覃思月尴尬地朝着老师笑了笑。
“那这样,你来给大家分享分享你理想的大学吧”许老师转身走回讲台说道。
“老师,我考上,您就知道了”覃思月站起来掷地有声地说道。
“咳咳咳,那也行”许老师用咳嗽来掩饰他此刻的小尴尬,“那有其他同学上来分享吗?”
众人看了一眼覃思月,异口同声地道,“老师,我们考上,您就知道了”。
“扑哧”讲台上坐着的许小峰不禁笑出了声,“三叔,看来现在这些小孩很是傲娇呀”。
这天晚自习课后,回到宿舍,覃思月拿出手机,给丛嫣拨过去电话,将今天许小峰的原话转述给了她,并认真问道,“嫣儿,我觉得他活得可真通透啊!要是我以后也能这般通透就好了”
“哈哈哈,就你这执着劲儿,不拧巴就好了,还通透”丛嫣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
“少来,你可别瞧不起人”覃思月笑了笑,继续道,“咱们的约定还有效吧?你和苏洛还想考去江城大学吗?”
“那当然啦,我们俩可一直为了这个目标努力着呢”丛嫣坚定地说着,然后叹了口气,颇有疑惑地问道,“其实你完全可以考北大啊,为什么非要和我们一起考江城大学呢?”
覃思月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理由那可多了,唯美的樱花啊,绚丽的江滩夜景啊,有名的学科排名啊,当然还有就是,不想和你们分开啊”,尽管这些确实是她喜欢江城大学的原因,但还有那么一条,她并未对丛嫣他们提及。
两人又唠嗑了一阵儿,挂断电话,覃思月陷入了一段回忆。那是六年级那年一起拍大头贴的那天,她和于阳拍合照的时候,其中一张背景框便是以樱花为背景,“喔,于阳,选这张吧,我喜欢这个樱花背景”。
“来,我看看,我也挺喜欢的。对了,听说,江城大学校园里种满了樱花,我们以后一起去看啊”。
虽说她喜欢樱花,也喜欢江城大学,但正如丛嫣所说,以她的成绩,她还有更好的选择。
可是后来,当问及理想的大学时,她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便是江城大学,她很清楚,这份坚定与心底那份期待有关,或许在那里能再遇见于阳。
洗漱完毕,躺下来,她翻了翻那个有些发黄的大头贴小册子,心里暗自想着,“过了这么久,你还会考江城大学吗?”
而另一边,自从那次争吵过后,胡玥心底一直还存留着不畅快,只是没再在于阳面前提起。这天,于阳照例拖着胡玥去图书馆自习。
“胡玥,你快点,别拖拖拉拉的了,去晚了就没有位置了”于阳拽着胡玥的书包,从身后推着她向前走。
“好啦,知道了,别推了”胡玥心不甘情不愿地走着,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转身问道,“于阳,你要考哪所大学?”
“江城大学,你听过吗?”于阳上前牵起胡玥的手道。
“在浙江吗?”胡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于阳。
于阳摇了摇头,松开了牵着胡玥的手,“没在浙江,在我家乡的省城”。
“我还以为你会考浙江的大学的呢”胡玥的眼神黯淡了些许,她自己成绩这么差,肯定不能希冀和他考同一所大学,但只要隔得不远,见面也还是很容易的,声音低了低,“可是我考不上啊”。
“所以呀,你要趁着这几个月时间,好好补一补啊,不能在同一个大学,在同一个城市就好啊”于阳再次推了推胡玥。
“嗯,那也是,江城那么多大学,一定能有我考得上的,对吧?”她的声音变得雀跃起来。
“是是是,走啦,不学习怎么考”于阳重新牵起胡玥的手,迈着大步朝图书馆走着。
至于于阳为什么第一选是江城大学,倒不是他还记得当年随口一提的那句话,而是他的确挺喜欢自己的老家溪陵的,来来回回转学,去了很多地方,最喜欢的还是那个山水小城。回去省城读书,他就可以经常回溪陵县城去看看了,看看以前的村庄,小时候的学校,要是能再见上当年的那些朋友,就更好了。
只是,也许到时候,他们都不记得自己了吧,他脑子里蹦出几个许久没出现过的名字,覃思月、苏洛、丛嫣、李茂,眼里不禁浮现出一丝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