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风很闷热,那么五月的风就是燥热。
这日,狂风大作,上一刻天光四亮,下一刻黯淡无光。
耳边呼呼的风,悦悦撩开窗帘一看,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小姐,起风了。”
悦悦又道,“落雨了,这荒郊野岭的,如何是好?”
焦急如焚,随着风声鹤唳,树林间里压抑低低的哭声,让人心生发麻,脊背骤然间冒了细汗,会不会有人趁机劫财夺命?
“掌灯,”南荣槿不急不躁,再是个大字不识的,自承了新的记忆,有了一次教训,比之前更加沉稳成熟了许多。
“是,”悦悦掌灯后,端在手中,车内亮如白昼。
车夫自然是见过大世面的,掌了马灯后,挂在马脖子上,照亮了前方的路。
护卫们时刻警惕着,为首的护卫南荣誉在车窗外,“小姐,可还好?”
“无事,找个地方歇息,风雨停后再赶路!”南荣槿淡淡的说道。可她心中却焦急万分,面上再怎么平淡如水,心中波澜起伏不定。
“是,找地方歇脚!”为首护卫南荣誉传令,其余护卫四下散去,在风雨交加的黑夜里寻找没有希冀的希冀。
在黑夜里寻找到一处破庙宇,破烂不堪的庙宇在山林见很常见,都是曾经香火旺盛,却又在某一种的打击下,颓废不起,久而久之,僧去庙宇空。
可终是她们来晚一步,庙宇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有着孩子的喜笑打闹,只远远望去,就心生羡慕,为何不早一点来呢!
破庙宇内,踏入之前空空如也,唯有破巾烂衫,破碎的帷幔,微风拂过,只觉得骇人,让人心惊胆战。可此时此刻,他们并不怕,因为他们人多势众,还怕什么魑魅魍魉。
“姐姐,京城好不好?”计辰摇头晃脑,歪着脑袋看着阿祉姐姐,眼里满是期待。
阿祉哪里会知道,她也没去过一次,只淡淡一笑,“姐姐也不知道!”
“行了行了,”计睿轻拧了计辰的小耳朵,“这一路你问了不知多少遍,能不能消停点?”
“大哥,你怎能拧我耳朵?”计辰委屈的掉了几滴泪。
计睿本就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就让计辰委屈巴巴,哭哭啼啼。
原这破庙宇里歇脚的人是何心易母女与计家哥四个。
半月前,自辞了长公主与晋溪行后,计宵与计洵弟兄二人因有事还未完成,就先让计睿与计朗带着她们几人先回京城,他们晚些时候赶来。
因夫妻俩五年未见,感情已淡如凉白开,总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可夫妻夫妻,有福亦有气。
只为着孩子,若没孩子,怕是柳絮也支撑不到现在,又拾得了弃女,对生活更加黯淡,不光寻找小姑与侄女儿,无情的生活早已磨损的一点期望也无,尽管夫妻相聚,柳絮也对丈夫只剩了亲情,其他的思绪万千已寥寥无几,眸子里也再没有初见时的笑意。
而慕容信,无论在阿祈那里顾前顾后,再怎么立下誓言,即使把仅有的银两都给了阿祈,可阿祈看也不看,一分未拿,对他除了恨,再无其他。
因为他,受尽锥心刺骨之痛,遭人指指点点,而他顾及所谓的面子,事事都要问家中长辈,本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他一问,就石沉大海,反倒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了阿祈这里。
阿祈怎能不恨他,恨之入骨,最艰难的十月,他在哪里,圆圆自打呱呱落地,他又在哪里,孩子病了,半夜三更她独自去医馆,一等便是好久好久才等到大夫,那时他又在哪里?
孩子会翻身了,牙牙学语时,吃第一口米面时,长第一颗牙,孩子的每一个成长他都没有参与,还想做父亲,阿祈对他冷眼相待,越看越不顺眼。
因此,慕容信只留下了一句话,“我走了。”
只三个字,悲戚的背影消失无踪无影,留下来的是那一声声的长叹。
于是这半月来,阿祈除了与姐姐,女儿,以及渐渐熟悉的母亲说话,她把最灿烂的微笑给了圆圆,温馨的微笑给了姐姐,淡淡的浅笑给了母亲。
那几个什么哥哥与弟弟,别说一个字,就是半个笑脸都没有。
尽管现在计辰问姐姐京城美不美,好不好,很想回答的,可一想想,就止住了。
她只看着怀中的孩子,哪怕心情失落,一看到她,不好的氤氲都消失不见,孩子才是她的家人,真真正正的家人。
当然,现在有了姐姐,还有一个不想再去熟悉的母亲,能喊她一声娘,对她一个笑,就是最低级的底线了。
破庙宇外的多余的铁蹄声,马儿的嚏声也越来越近,远远望去,一人举火把走在前,将后面的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火苗也随风摇曳。
计睿,计朗二人目力极好,耳力灵锐,敏捷的跨出了破庙宇,拿出佩刀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愈发近的人。
“姐姐,我怕!”计辰吓得一个激灵,拽着阿祉的手,躲在她身后。
“姐姐,我不怕,”相比之下,计桓就要懂事的多,他站在阿祉面前,小小的个子还不到阿祉的腰间,只见他展开双臂,努力的做着保护姐姐的样子。
不由得心一酸,咯噔一下,把他拽到了身后,看他还想要保护姐姐的样子,阿祉揉了他的小脑袋,“乖,现在换姐姐保护你了!”
“是,大姐姐,”计桓满心欢喜的望着阿祉,又望了望阿祈,手脚麻利儿的一蹦一跳的来到阿祈身旁,展开小小的手臂,用着稚嫩的童音道,“我保护二姐姐和圆圆。”
见此,计辰耳濡目染,也一蹦一跳的过来,不经意间擦了眼泪,故作镇定道,“我也来保护二姐姐和圆圆。”
阿祉摇头晃脑,哭笑不得,望着离破庙宇不远的人,火光把她的身影拉长,她愁容满面。
阿祉止住了计睿,计洵二人,“二位,是熟人。”
对于哥哥二字,阿祉永远喊不出来,没有亲情的缘故,对他们更加疏远。
“阿祉,你认得?”计睿扰着头发,不明所以时有些羞怯。
“认得,”阿祉淡淡一笑,心说,终于相聚了,望着面色平淡如水的阿祈,也替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