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天失败之后,血红色的巨龙从天空落下,天上的云朵都被鲜血和烈焰染红,巨龙硕大的身子狠狠砸在地上,血红色的龙鳞碎裂一地,鲜血如同小溪一般从龙鳞裂缝的地方缓缓流出。
硕大的龙头不甘地抬头看天,口中喷吐烈焰,愤怒的仰天怒吼,“虚伪的天众,今日若我敖真不死,他日定要重回凌霄,不将你们这虚伪的天众全部毁灭,纵然我只剩下一缕残魂,也要让你们不得安宁!”
忽然间,空中云朵裂开,金光当头照耀而下,天帝威严的声音在天上响起:“敖真叛天,本该扒皮抽筋,送上斩龙台,但大西天佛祖求情,故将尔镇压在此,永世不得翻身!若要解开封印,除非,山河覆灭,神龙有悔!”
说完,天空中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推动一样,风云变色,山河倒流,无数山川大泽聚拢而来,将那绵延千里的巨龙镇压在了下面。
“莫要高兴的太早!天帝!总有一日,我要回到北冥,放出魔族,找出真相,还三界天地初开的秩序!灭你天庭!”
后面的话,已被山岳掩埋,但掩埋不住的,是神龙那刻骨铭心的恨意,纵然落到这般地步,但那山川大泽掩埋不住的,是他作为龙神的骄傲,是他作为最后一条炎龙骨子里刻骨的恨意。
纵然看到的这些,都只是敖真的记忆,但灼以的心依旧没来由的狠狠一揪,前一刻,还是真龙之身的他,后一秒,身上背负的是巨大的符咒,和万里河山,眨眼之间,沧海桑田。
“当年天帝的那一掌,霓凰替我挡了半掌,但却也几乎毁了我一身修为。”
敖真说得风轻云淡,但灼以知道,眼前的男人,如今越能和他轻松的说着这段往事,就越说明他当初堕天之后,究竟经历过怎样深刻的苦难和绝望。
自那之后的三百年,敖真被死死镇压在万里河山和符咒之下,勉强保住最后一口真元不散,支撑他活下来的,就是对天众那刻骨铭心的恨意,炎龙一族,战功响彻四海八荒,但当年却被尽数推上斩龙台上扒皮抽筋,他一身所系,已不再是一条龙桀骜不驯所犯下的过错,而是炎龙一族和天众那不可调和的血仇。
三百年时间,他稳下了自身的伤势,终于不至于魂飞魄散,便分出一丝元神,从最基础的一个小妖开始一点一滴的努力修炼,百年时间,在他终是快要化形的那一步,他停下了,以他的元神分出的身体,一朝化形,龙腾九天,但那灼热的真龙之火却如同暗夜明灯一般,瞬间便会被天众察觉,就在生死两难的时候,一个叫做凤雨篆的男人找到了他。
……
凤雨篆是凤家现任的家主,家住流苏国都城,是流苏中有名的富庶大户,流苏不比大唐,诸侯割据,小国之间战乱不断,凤家作为富庶大户,每逢战乱,上缴的军饷自然最多,而和平时期,朝中王公贵族则也经常选凤家做宴请之地,长此以往,凤家家底逐渐被这些蛀虫吃空,眼看着就要在流苏中败落下去了。
“主子,昨日蓝王来信,说明日是他九夫人生辰,特要选在咱们凤家的楚凤楼设宴,您看……”
凤家长廊中,年迈的老管家跟在凤雨篆身后,递上了一张烫金帖子,上面有蓝王府中独有的火漆封章。
“一个九夫人过生辰,都要选在凤家的酒楼里面来办,这帮子人真是拿咱们凤家当国库了啊。”
凤雨篆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帖子,回头看向老者,自嘲般笑道:“孙伯,凤家在流苏不过百年时间,已然是被这些王孙贵胄跗骨吸血,真是难以想象,当年凤家先祖在东荒大泽的各国间行走时,是如何创下这份基业的。”
“主子,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老者低声叹了口气,“既然国在家之上,那便还是要依着当权者的意思来做,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好么?可我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啊。”
凤雨篆在长廊的雕花栏杆上坐了下来,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这世上有那么多的苦难,以前我还会问一句为什么,但是自从当了这劳什子家主之后,我现在只能问一句,还有什么。”
一语双关的话,老者默然无语。
他是看着眼前的青年长大的,那时他活泼开朗,才华惊人,在流苏殿试大选力挫群雄,独得头筹,自从当年一场剧变,老家主离世,他年纪轻轻便主宰凤家,在京城中左右逢源,长袖善舞,能周旋于各大世家和王公大臣之间。
世人都只当他是流苏第一富豪,年少多金,放浪形骸,可是老者知道,这个青年每每深夜应酬宿醉归来后,在漆黑的书房中,都只是漠然地在纸上反复写着两个字:窃国。
“主子,世人都只知道,能征善战者,为英雄,可在平民百姓的日子里,真正的英雄,是在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之后,还能依然热爱着生活。凤家幸甚,有你。”
老者伸手替他拂下肩上的一片落***了挺腰杆,道:“当年凤家,也曾有流苏先帝赐予的黑金令牌,免族长三死,凤家这百多年兢兢业业,若是主子你……”
“流苏先帝赐予的金牌?”
凤雨篆低声喃喃了一句,随后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我凤家能自己免自己的死罪,又当如何?若是这金牌是我凤家赐给蓝王的,又当如何?”
老者面色一震,刚要再说什么,凤雨篆轻轻摆了摆手,“无妨,孙叔,蓝王的事,去做便是,一切依着以前的标准,顺便,再备上三片金叶子吧。”
老者忧心忡忡,“可是……凤家现在的状况,恐怕是……”
“我都知道,快了。”
凤雨篆没有让老者再说什么,老者长叹一声,随后转身离开,而凤雨篆则是探手入怀,打开一本上面带着鲜血的残破书籍,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画着一条血红色缭绕在烈焰中的血色巨龙!
……
跋涉半月,终于按照凤家先祖留下的手札找到了这凌云峰之下,传闻中,这凌云峰是这世间最高的山峰,登上山顶,便能抵达天庭,位列仙班,世人愚昧无知,常有寻仙问道之人进入凌云峰,可这凌云峰绵延千里,放眼无边,只听闻有人进去,却从未见有人从这十万大山中走出。
有人说一入凌云峰,便是去往天庭,也有人说,这凌云峰之中有妖邪作祟,只要进了这地界,便会被妖怪抓走。
凤雨篆拿着手札,站在凌云峰的山脚下,看着眼前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大山,拿着手札的手掌缓缓握紧。
他离开流苏已一个月有余,世人只道这凌云峰是登天之处,但是根据他凤家祖传的手札记载,他们凤家身怀天上的凤凰血脉,这凌云峰也并非登天的极乐之地,传说在这十万大山之下,镇压着一条能征善战的火龙,若能得到火龙庇佑,便能逆天改命,让流苏改朝换代,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一步踏出,凤雨篆只感觉眼前一花,周围的雾气顿时浓密了起来,周围的风声都瞬间静谧了下来,一条血红色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接着,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周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