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男子很体贴的没有再说话,等待灼以消化这个名字所带来的含义。
灼以坐下一半,听到男子的话之后,顿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升天灵盖,本想直接腾云拔腿就跑,但是一想到刚才男子两次制住自己那堪称恐怖的速度之后,一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良久之后,方才艰难地舔了舔嘴唇,声音嘶哑道:“那个……上神,我知道您是大神,但是也没必要和小仙我开这种玩笑啊……那个名字,可是整个天庭的忌讳,您可不好冒然随便说的。”
“谁说我是随便说的了?”
男子翻开手掌,金红色的火焰从掌心烈烈升起,带着毁灭般的气息,语气中,带着舍我其谁的霸气,“这天地之间,还有谁配叫这个名字?”
看着那翻腾的金红色火焰,灼以顿时仿佛被抽空了骨头一般,直接跌坐在椅子上,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完了。
这世上,龙凤两族是天地间祥瑞的象征,龙族奉天命专司行云布雨,为世间带来丰收祥和,但世人不知,这世上还有专司烈焰杀伐的炎龙一族。
那是象征着毁灭和不祥的一族,当年四海八荒不稳,世间邪祟横行,天庭建立不足千年,大西天极乐世界尚未佛光普照大地,天地一片混沌,天帝率天兵天将扫荡世间邪恶,炎龙一族的族长,那战功卓著的炎龙敖炎,站在天帝身侧,率领炎龙一族配合天兵天将作战,用了五百年的时间,将世间一切邪恶焚毁殆尽,自此之后,地府井然有序,魔界被敖炎亲手封入北冥极炎地狱,世间妖怪尽在天道掌控之中。
建立三界秩序之后,炎龙一族战功赫赫,族长敖炎更是因其功比天高,被天帝破例赏赐紫玉蟠龙佩,并立下规矩:日后只要龙族能修成上神境界,均可得天庭赐下紫玉蟠龙佩,位列天庭神位,与天族共享世间信仰供奉。
那般风华绝代的敖炎,风头一时无两,战功盖天,天帝与其兄弟相称,天庭之中不少神仙甚至暗自议论,四海八荒之中,安危全系敖炎一人身上。
但敖炎身为炎龙,骨子里就带着暴虐嗜杀的习性,平稳的生活,让身为四海八荒第一战神的他觉得寂寞,大部分的天众都认为,敖炎将会是这世间最后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后来天帝亲自做媒,为敖炎与凤族公主主婚,龙凤呈祥这样的美事,自然是所有人都乐意见到的。
成婚之后的三百年,敖炎销声匿迹,几乎百年才登天一次,众神认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成婚后的敖炎,百炼钢化作了绕指柔,已不是当年那飞扬跋扈的炎龙族长。
但让诸天众神都没有想到的是,婚后三百年的那一天,敖炎忽然性情大变,赶往北冥极炎地狱,亲手毁了自己布下的真龙封印,释放被封印的魔族,大西天佛众前往极炎地狱镇压魔族之际,敖炎率领炎龙一族逆天而上,踏碎南天,炎焚凌霄,诸天众神都在炎龙那超越了三味真火的真龙烈焰下大肆溃败,若非是大西天如来在危机之际赶回,与天帝一道出手将敖炎制住,怕是整个天庭都要在炎龙一族的烈焰下毁灭殆尽。
敖炎战败,天众早已对炎龙一族那赫赫战功颇为不满,天帝下旨,炎龙一族被尽数推上斩龙台扒皮抽筋,堕入轮回,而敖炎则不知所踪,传闻已被大西天如来降服,成了佛祖的坐骑。
而眼前的这位自称敖真的男子,更是五百年前被称为敖炎传人的,世上的最后一条炎龙。
敖真,西海龙王之子,不知为何,身负炎龙血脉,当年闯入火焰山千佛塔,毁了千佛封印,得了那敖炎被镇压在火焰山之下的真龙传承,在天庭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是天帝为其主婚,与凤族霓凰公主成亲,龙凤呈祥。
但是敖真不同于敖炎,在天庭成婚之际便逆天而上,熊熊烈火燃遍九重天,大婚之宴上的天众死伤过半,敖真与天帝战在一起,传闻当初那血腥厮杀的最后,天帝对着敖真劈出一掌,重伤之下的敖真吐出了最后一口真龙之火。
没有两败俱伤,只求两败俱亡!
但他新婚的妻子,凤族的霓凰公主挡在了两人之间,受了天帝半剑,敖真的半口真龙之火,便魂飞魄散。而敖真更是被天帝镇压,此后天地间再没有了炎龙一族。
可在灼以眼前的,那传说中能毁天灭地,已经成为传说的炎龙一族,又再次出现在他眼前,他怎能不慌?知道了敖真的身份,敖真又怎会放他活着离开?
想通了这一节,灼以索性也不再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站直身子朝着男子深施一礼,“小仙灼以,见过炎龙上神敖真大人。”
“你这小子,倒是有趣,没被我吓死,倒也不亏你这代天巡守的职位。”
收了掌心的真龙烈焰,敖真打量了一番灼以,眼中的森寒化开了一些,“坐吧,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天庭的人,来陪我说说话了。”
“是。”
灼以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挑弄灯火的男人,难以想象,他那干净白皙的手掌上,会沾染那么多天众的鲜血。
“上神,小仙敢问一句,当年那一场大战之后,您不是被天帝给亲自镇压了吗?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镇压了?确实是镇压了啊。”
敖真目光略有些悠远,随后自嘲般笑了笑,“镇压了,又如何?我又不是死了堕入轮回,怎么不能出现在这里?若是可以,那凌霄殿,我倒是还想上去再走一遭。”
灼以没说话,当年敖真血洗天庭的时候,他不过是老君殿中的一个掌火司炉的童子而已,好端端的在丹房内看着火炉,却没来由的天空一声炸响,一道金红色的火焰波纹从远处席卷而来,将丹房震塌了大半,那号称金光不坏的丹炉也直接被那火焰波纹削掉了上面,他在昏迷之前,犹自记得远处天空中那盘亘千里的血红色巨龙,原本彩霞绚烂的天庭,已被火焰焚烧成血红色。
那是鲜血的颜色。
“现在这代天巡守的闲职,都是你这种小仙来做了?”
“……是,这代天巡守,本就是与这三界红尘打交道,平日里就算回了天庭,也不过是在南天门领了卷轴,就要下凡来看看。”
灼以在心里斟酌着词,想着敖真心里在想什么,低声道:“如果不是犯了错误的神仙,又有哪个会被派了这么个闲职,连天庭都回不去,当然,小仙我没犯什么错,只不过是毁了老君的一炉仙丹,老君仁慈,没有罚我,只是下凡代天巡守一千年罢了。”
看着敖真那探寻的目光,灼以补充了一句。
“哈哈,竟然还说老君仁慈,没有罚你,你以为这代天巡守,代表的是什么?”
敖真忽然笑了出来,随后用力的拍了拍桌子,眼中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果然,果然,把你留下来聊聊天,还真的是对的,你和那个傻子,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竟然还相信所谓的天命,哈哈。”
“……”
灼以脸颊抽了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是代天巡守要来看看这金凤城吗?那我就给你讲讲这金凤城的故事吧。”
敖真收了笑意,手掌轻轻摩挲刚才被自己拍过的桌子,剑眉微皱,“这金凤城,就是我毁的,这城中经年不散的大雾,就是当年金凤城中二十万百姓的生魂凝聚,真龙之火下,生魂魂飞魄散,却只被净化,不会被毁灭,只留存着一丝魂魄深处最根本的执念,留在这金凤城中,不愿离开。”
说着,敖真指尖一划,一道金线在空中凭空出现,将空间割裂,一副画面,展现在了灼以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