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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无法回头

月光下,一个满脸是红色纹路的怪人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在空无一人的轨道旁奔跑着,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骇人。幸好这周围都是田地荒林,空无一人。

陈千岁背着饕餮女皇顺着铁路向着前面飞奔。铁路和外面之间有一道铁丝防护网,防止外面的人或者动物闯到铁轨上来。他背着人攀不上去,只能顺着轨道向前跑去,只希望那毒能多拖住不世僧一会儿。

饕餮女皇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生怕不世僧和陈掌门又追上来。

陈千岁不知跑了多久,前方赫然出现几点小小的黄色灯光。那是一个县城的小站。远远的看去黄色的灯光竟是这样的喜人。

这车站太小了,晚上没有人,只有几盏灯光照着破旧的站台。

陈千岁不敢进到车站大厅里面去,他自己什么样他不清楚,可饕餮女皇什么样子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届时一定会有警察过来询问,自己可是杀了人的。

他找了一处角落,将饕餮女皇放在台阶上,自己坐在一棵树下,呼呼地喘着粗气。也许是刚才这一顿不要命的狂奔,体内那种强烈的不适感开始慢慢减弱。他靠在树上,心乱如麻。饕餮女皇一身是血,只有那双眼睛还是清澈的如同一湾水一样,正满是关切的看着陈千岁。

陈千岁掏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报警。却猛然看见自己的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黑红色的纹路。好像自己的身体裂开了一样。树上没有叶子,月亮将他的手照的清楚。可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借着站台上的灯光。这是?他慌乱的打开手机,点开相机。这是自己的脸吗?!陈千岁心惊肉跳,后背发凉。这张自己最熟悉不过的脸,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魔鬼。他的手,胳膊,撕扯开拉链,前胸上,都是这种细小的,在灯光下鲜红鲜红的纹路。

这是怎么回事?过敏吗?陈千岁抓了抓。忽然脑中灵光一现,疯了一般的跑到饕餮女皇面前。看着陈千岁的样子。饕餮女皇粲然一笑,轻声安慰道:“没事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是因为你对吗?”陈千岁冷着脸打断了饕餮女皇的话。饕餮女皇的笑意忽然僵在脸上,看着陈千岁,点了点头。“是因为你传给我的功力导致的对吗”?饕餮女皇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还只是点了点头。“我就快死了吧。你说一个月我找不到那个,那个那个….”陈千岁抓着头,紧闭着眼蹙着眉。“无寿道长。”饕餮女皇轻声道。“对!就是他,如果我一个月之内找不到他,我就会死,会死的很惨。对吗?现在!用不了一个月啦,我马上就会死是不是”!

饕餮女皇有些慌张,她面对现在的陈千岁,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不世僧在火车上说的那些话一字字从脑海里钻出来,带着回响不断在他的耳边响起。陈千岁一字字的咬着牙缝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就因为我的好心,我就该死吗!”饕餮女皇垂下眼睛,盯着地面,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遮住了里面亮亮的水。

陈千岁脑中一片混乱,只有鲜血,和鲜血中那些死去的人,在他面前来回摇晃。他恍惚看见了一群警察带着毗蓝婆的照片将他团团围住,他恍惚看见自己的爸妈一面哭一面说自己儿子不可能是杀人犯。他恍惚看见无边的牢狱生活,如地狱一般将他囚禁致死,再不能回到人世间。“为什么!”陈千岁愤怒地大喊道:“我不过就是做火车去打工而已,为什么要找上我呢!我不想踏足到你们的那个江湖里面!我不想练什么绝世神功!我不想找什么无敌刀!我更不想一统江湖!我只想挣钱,娶老婆,生孩子,给我父母养老送终。我想,我想,我….”陈千岁站在那,闭着眼大口的喘着粗气。饕餮女皇轻声道:“对不起,我以为”。“以为什么,以为谁得到了你的功力谁就会感激涕零,对着你叩头谢恩?你有没有问过他们愿不愿意啊,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啊!”饕餮女皇强颜笑道:“是,是我错了,我没想这么多,我,我从小到大没有和外人接触过,一出家门就是报仇报仇,或许,或许我真的该学学怎么和人相处。”说完自嘲的笑了笑。陈千岁转头看向她,“你不用学,你学不会的。”饕餮女皇不解地看向他。陈千岁一指自己的脑袋:“你这里有病。”陈千岁此时已经成了魔鬼,冲口而出:“从小被一只畜生和杀父杀母的仇人养大,你会没病吗。”饕餮女皇有些不可相信的看着满面狰狞之色的陈千岁小声问道:“什么病”?“神经病!”陈千岁面色狰狞道。

饕餮女皇怔怔的看着陈千岁。“你,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将地上陈千岁的背包捡起来,轻轻地拍了拍沾在上面的土。“大徒…陈千岁,你快走吧。你身上的纹路很快就会消褪下去的。还有你得马上就去找无寿道长,十二天之内必须赶到,否则….”饕餮女皇不再说了,把背包递给陈千岁。“陈千岁冷笑道:“多谢关心了,你捅了我一刀,然后告诉我赶紧去医院,不去医院就会死,真是好心,好心啊”!

陈千岁转身盯着月亮,饕餮女皇便将背包放在了自己身侧,自己撑着台阶站了起来。“对不起。”饕餮女皇笑了笑,只是低垂着眼睫,里面不在亮闪闪的了,“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内力在陈千岁体内提前溢散开,这是她万万没料到的事情。原本的计划,她是想悄无声息的将陈千岁送走,再和这不世僧等人同归于尽,选择最后一节车厢,也是不想牵连到无辜的人。要知道不世僧他们为了达到目会不惜一切手段,一车厢的人命在他们眼里远远比不上无敌刀的诱惑。哪里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一个小男孩把一切的计划都打乱了。陈千岁根本就没按照自己的设想的那样去行走,自他为了救那个孩子站上这节车厢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不是饕餮女皇能掌控的了

陈千岁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月亮。“可说真的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了”。这是饕餮女皇的心里话。她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无亲戚朋友。救她命的是只不会说话的老虎,养她长大的是杀死父母的仇人。她没想到会遇上陈千岁,她真的觉得也许和陈千岁在一块短短的这几个小时,是老天在她即将离开这人世前,给她的一颗糖果,真的甜。从小没人给她买过糖,可她真的很喜欢吃甜。

陈千岁最后也没看她一眼,冷冰冰地说道:“可我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了。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哪怕爬完这两天一夜的路程,也绝不会和你上同一辆火车”。饕餮女皇点点头,转身,一只脚蹦着,另一只脚拖拉在地上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她的一只膝盖被打碎了,走的很艰难,她便扶着铁道和外面之间的那道绿色铁丝网,拖着一条腿向着那节车厢行去。不世僧怕是很快会追上来,她要拖住不世僧和陈掌门,把他们一起带下地狱。她要给陈千岁足够的时间离开这里。

陈千岁脑子终于是清醒了些。他转身见道一个小小的身影扶着铁丝网,向着远方慢慢移动着心里升起一丝不忍,但还是猛烈的摇了摇头,拿起背包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翻过了车站的围墙,外面没有人,商家都关了门,只有几个出租车司机在车里等活。路上几盏路灯昏昏暗暗。他沿着角落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大步向着远方走去。可是越走,饕餮女皇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他咒骂一声,转身向着小站跑去。

再翻过围墙已经不见了饕餮女皇的身影。

陈千岁站在站台上,远方火车急促刺耳的笛声不断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是再某个地方,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火车的车头如同一只巨大的眼睛愤怒地盯着面前这结车厢。火车站值班人员听到声音也跑了出来,向着远处张望。陈千岁忙躲到了一个宽大的石柱后面。

这是一列拉着煤炭的的货车,巨大的如同巨龙一般,顶着这节车厢向前开去,同时还有刺耳的刹车声。

这列货车在陈千岁面前停了下来。黢黑的车体山一样压得陈千岁喘不上气来。所有人都的向着前面那由于惯性还在滑行的车厢,它已经被撞的几乎变了形。她应该不会在里面吧。陈千岁祈求道,她的腿受伤了,她走不快的,她不会,不会….陈千岁有心想去看看,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法见人。他只能躲在石柱后面,祈求饕餮女皇没在里面。

那里喧闹起来。想来是发现里面的尸体了。若是饕餮女皇在里面,无论是生是死,都会被发现。但她若是没在里面呢。

陈千岁趁着众人一片混乱的时候,向着饕餮女皇去的那条路,找了过去。

“快躲开!躲开”!“灭火器呢!快去拿”!陈千岁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喧闹之声。他停下脚步,怔怔的转过头去,那里冒出了窜天的火焰。这火焰照彻了整个小站,把天上的月亮都比了下去。陈千岁看着那团火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没在里面,一定。

陈千岁背着背包,走的很慢,和饕餮女皇离开时一样慢。他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或许,他走着走着,就会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正扶着隔离网,一瘸一拐的向前挪,然后猛然回头,发现陈千岁站在自己身后,笑着喊一声:“大徒弟,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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