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火车沉重的颤动,陈千岁有些昏昏欲睡。
和尚到现在也没回来,不知是谁没买到坐票,挤到了和尚的那个座位上。
陈千岁打了个哈欠,眼中泛出泪来,想着眯一会。可天不遂人愿,就在陈千岁懒洋洋的闭上眼时,身旁那个中年妇女带来的两颗定时炸弹,以极尖锐的声音爆炸开来,惊得陈千岁一丝睡意也无。
侧头看去,原来是那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不知道想做什么,中年妇女没允许,正挨揍呢。旁边小一点的女孩见哥哥哭了,嘴巴一咧,哇的一声也哭了起来。抱着她的老婆婆用粗哑的声音大声安抚着。陈千岁叹口气,别想睡了。转过头来不去看她们,无意间扫到占了和尚那个位置的人。啊!陈千岁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不受控的盯着面前这个人。这个人的眼睛像野兽一样亮,像是拥有人智商的野兽,这分明就是刚刚躲在厕所里打量陈千岁的那双眼睛。
两人对面而做,一个人用着好奇的目光审视着对面,而陈千岁却是呆若木鸡,不错眼珠的看着那双眼睛。不是陈千岁害怕到如此地步,而是他的心神好像被面前的这个人死死的攥在手里面,眼睛移不开,身体动不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对面那个人忽然一笑,轻声说了两个字:“十八”。
声音不大,周围人都没注意。但陈千岁却不同了,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十八两个字,一声声在脑海里来回碰撞。“十——八。”说完后,陈千岁双眼一闭,昏睡过去。
香甜一梦,不知所以,再醒来时,外面的天竟然已经全部黑透了。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砸吧砸吧嘴,闭上眼,准备再眯一会。咦?哪里不对劲?陈千岁闭着眼睛,心里觉得哪里不对劲。忽然脑海里一闪而过,猛的睁开双眼,向四周看去。原本人声鼎沸,拥挤不堪的车厢,此时却是空空荡荡。人呢?!到站下车了?!火车飞驰,还没到站啊!陈千岁不解的看向四周,一股莫名的寒意不禁从脊梁骨冒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站起身来走到过道上,向前看去,整列火车空无一人。火车轰隆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有如惊雷。不对!陈千岁急了,人都哪去了。他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想去车头,找一找有没有乘务员。他一节节车厢跑去,都是一样的,没人。这列火车怎么这么长啊,从最后一节车厢开始,自己走了多少车厢了,心里也没数。陈千岁站在那向前看去,自己怕不是在八十号车厢吧,前面还是一眼望不到头。
陈千岁扶着座椅的靠背,粗喘了两口气。每个车厢的门上都有一个金属牌子,上面写着车厢号,陈千岁皱起眉,似乎有些不相信,揉了揉眼睛,再看那牌子,上面赫然写着“二十”。二十号车厢!可自己刚才明明跑过了这么多个车厢,怎么…陈千岁放慢脚步,向前走去,他发现每一节车厢的牌号全部都是二十!火车里安静的很,陈千岁自头皮向下一股寒意,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这,这难道是梦?”陈千岁看着车厢的牌子喃喃道。可自己从小到大,从未做过这样的梦,在梦里,自己的意识竟这样的清醒。“这梦,这梦,真的是梦吗?”陈千岁用力掐自己大腿。“疼吗?”一个声音乍然出现在自己身后。“没感觉到。”陈千岁喃喃道,可话刚一出口,瞬间反应过来,猛地转身向身后看去,只见一个人正趴在椅背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是,是那双眼睛!陈千岁拔腿就跑,这人一定有问题。可是刚刚跑到前面这个车厢,发现那双眼睛的主人正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小手摆了摆:“你好”。“啊”!陈千岁大喊一声,又向后跑,发现她又坐在了后面,笑嘻嘻的看着自己。陈千岁有些绝望了,他来来回回跑了很多次,才发现自己仿佛被夹在了两面镜子中间,两面镜子互相折射,出现很多的空间,但这么多空间其实是一样的,一样的而是号车厢,永远跑不出去。
陈千岁站的远远的,扶着靠背,喘着粗气,警惕的看着那个怪人。她见陈千岁这个样子,反倒笑的更开心了:“你别怕,这只不过就是个梦而已嘛。”陈千岁听她这么说,也反映了过来,对啊,这他娘的不就是个梦吗,哪怕是个噩梦,那也是我的梦,怕什么。“你过来坐,我有话跟你说,我时间可不多。”她接着对陈千岁说道。陈千岁听她这么说,也倒不好像个惊弓之鸟一样,毕竟立着躺着都是一条汉子,人家都这么说了,不过去,不叫人笑话。陈千岁硬着头皮笑了笑:“不怕,有什么好怕的,梦吗。”装作很潇洒的样子,一步步向她挪去。
折腾了半天,陈千岁又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那个怪人坐在了原先去了八号车厢的和尚的位置。
两个人对面而坐,两两无言。那个怪人还是不停地盯着陈千岁的脸打量。陈千岁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不适,闪躲着,想要避开她的打量。忽然心里起了一股无名火,凭什么你像相骡子相马似的看我,自己却捂得严严实实的。这怪人捂得实在严实,破旧宽大羽绒服连着一个帽子,帽子下围着一条围巾,围巾里带着一个口罩。只露出一双明亮的有些吓人的眼睛在外面。这是多怕冷啊,也不怕捂得中了暑。
陈千岁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叫她摘下这下遮遮掩掩的物件。谁知对面人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一层层将这些遮挡的东西摘了下来。大的出奇的羽绒服帽子一摘,一张年轻女人的脸出现在陈千岁的面前。竟然是个女人?陈千岁呆愣愣的看着她。
这是一张很普通却又很不普通的脸。她除了那双眼睛外,鼻子,嘴巴,耳朵,脸型无一不是普普通通,俗话说的大众脸。但她好像是在高原上下来的,被强硬的风吹的两颊翻出一抹很可爱的红色。鼻子两侧有零星的小黑斑,微笑的嘴唇上有一层干皮,好像艳红的罂粟花上落了一层秋霜,她笑着,露出雪白雪白的牙齿。用的什么牙膏啊,陈千岁心里不由得冒出这么个想法。这么一张脸,应该是很可爱,很俏皮的。可她的气质却是与这张小脸极为不符,给人感觉格外异样。怎么说呢,陈千岁挠挠头,就像她不应该出现在这。她好像是从茫茫的沙漠中,黄金一般的沙漠,缓缓走出来一个身穿大红袍子的女人,拿着黄金的权杖,带着高高在上的微笑欢迎你,欢迎你来到她的王朝。
陈千岁脑子里冒出这么个念头,眼前却是一花,一件大红色的衣服瞬间穿在了面前这个女人身上。而车窗外,不再是漆黑的夜晚,而是八百里瀚海,茫茫的沙漠一望无际。
陈千岁瞪大双眼呆愣在哪。“喂,想什么呢”?见陈千岁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自己,便笑着解释道:“这是你的梦境,你心里想什么,自然这梦里就会出现什么”。“这么神奇吗?”陈千岁惊奇道,俗话说白日梦,果真有这样的梦可以叫人心想事成啊。“你可别乱想”。陈千岁一愣,“这很危险,你若是胡思乱想,很容易入迷的,到时候就醒不过来了”。陈千岁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对面人笑道:“我当然知道,这叫做春国一梦,是我把你带进来的”。春,梦?还带个遗?陈千岁听着有些不好意思。
吃吃笑了两声,却又忽然反应过来,的确,陈千岁想起她坐在自己对面,看着自己的眼睛说了十八两个字,自己就睡过去了。忙叱道:“你是谁?有什么企图?”陈千岁捂着自己胸口。对面的人见陈千岁如此,大大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能有什么企图,见你这穷酸样子,要人品没人品,要钱没钱的,还能有什么企图”。陈千岁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挺了挺胸膛,不满地说道:“口是心非,你要不是觊觎我的身体,为什么把我带到这个春什么梦里来”。对面人笑了笑:“你放心好了,我不会非礼你的”。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哈哈一笑,只笑的见牙不见眼。
陈千岁有些生气,又有些失望。自己好歹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壮小伙子,就这么看不上?
“你叫什么”?陈千岁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陈千岁。”随即又反问道:“你叫什么”?女人笑了笑:“别人都叫我饕餮女皇,你叫我陛下就行了,也可以叫我女皇陛下,随你”。陈千岁皱着眉,眼睛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面前这个人,“我说女皇陛下,安定医院的伙食很差吗?如果能将就,咱将就将就,千万别放弃治疗”。“安定医院是什么地方?”陈千岁解释道:“精神病院”。“说什么呢你!”对面人有点生气,“你才神经病呢”!“是是是,我是神经病,我是。”陈千岁点点头,对付这种病人,你不能激她,你得顺着她。女人翻了个白眼。
“那你还有别的名字吗?”陈千岁问道。女人被问得愣了一下,迟疑道:“有吧…”什么叫做有吧?女人面色有点不自然,结巴道:“我我我,没名字,我就叫做饕餮女皇,别人都叫我饕餮女”。“你父母平常都叫你什么”。女人笑道:“我父母都死了,我刚一出生他们就死了”。“啊?”陈千岁吃惊道。
女人仿佛不是在说自己,很是平淡地一面想一面说道:“我刚一出生,家里就被一群自称是替天行道的名门正派给围住了,我父亲和哥哥们都战死了,我家从上到下,连老带少全被屠尽。我原本也不该活着的,只是那个人杀死我母亲,正要杀我的时候,我父亲养的一只老虎把我救下了。”说到此处,原本平静的脸上忽然有些伤感,“它五年前死了,我一直叫它爹来着”。倘若面前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陈千岁叹了口气。“后来它把我又叼了回来,被一个游侠看见,就在我家住下,把我养大,等到我懂事的时候,把这一切告诉了我,说完就吞了热碳,从此变成了哑巴”。女人出了神,面上还是那种无所谓的表情,可陈千岁觉得,她好像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洒脱。
“其实我长大了,也猜到了,他就是当初围攻我家的那群人当中的一个。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来此,他是我仇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我装作不知道,我不想杀死他。毕竟是他将我养大的。”说完,女人便不在说话了。
“后来呢?”陈千岁急切的问道。“后来呀,我在我家里翻看书籍,自学武功,出来报仇。大家都知道我是当初那个被老虎救走的女婴,却不知道我叫什么。所以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做饕餮女,字面意思就是我被野兽养大,凶狠残暴,杀人成性,如妖似魔”。“可是他们怎么不说把你全家杀死的事情。”陈千岁有些生气。她笑了一声,没再说话。那女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大家都叫我饕餮女,我觉得难听,就在后面加了一个皇字。”陈千岁问道:“若是你说的属实,那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全家?”女人平静的说道:“来我家抢东西的,但没抢到。”“什么啊?”“一把刀,一把天下无敌的刀”。“有什么用吗”?陈千岁觉得她说的有些玄幻,若不是自己真的切切实实的处在这个奇怪的梦境里,对面女人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那女人凑过来,像是周围有很多人似的,捂着嘴悄咪咪的道:“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陈千岁看她的样子也跟着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谁能得到这把刀,谁就能练成绝世武功,称霸武林”。陈千岁听完一拍手,得,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