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馨在去阮豫章那里之前,似乎就已经感觉到了一丝感觉。
没错,她一生只爱过那一个男人。亲眼见到了他的卑鄙手段,也亲眼见到了他抛妻弃子,可是他老了,儿子们离他而去,他是孤独的。
还有他那犹豫踌躇的目光,即使贝馨已经五十岁了,但是她依旧无法不让自己内心平静。
在去阮彭泽家的路上,她心里一直在想着,反复地来来回回地问自己:该不该这么做?
在来到阮彭泽家门口的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心似的。
阮彭泽与唐小染正要出门,王也的车已经在门口待命了。
看着那两个人终于解开了心结,互相流露着爱意,他心里也很为他们高兴。
“贝姨!贝姨来了。”唐小染转头向跟在后面的阮彭泽说。
贝馨下车,有些欲言又止,看着阮彭泽。
“贝姨,我和小染出去一下。我……”
“小泽你进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看着贝馨样子,唐小染示意阮彭泽回去听贝馨说。
“贝姨我和小染我们……”
“阮彭泽!你去吧,没事儿,我坐在车里等你。你去吧。”
阮彭泽没法,便跟着贝馨回了屋子。
阮彭泽家的大客厅。
仆人给贝馨一杯咖啡,贝馨慢慢喝着。
“贝姨,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我……小泽,我想……”
“您怎么了?贝姨。有什么事你们可以跟我说的。”
贝馨缓缓地低下头,阮彭泽很少见她这么为难过,特别是她温柔的外表,岁月都如此善待她,风韵犹存,凭着一个异性的角度来说,阮彭泽也还是心疼她的。
更何况,她是陪自己长大的贝姨。为着她是母亲身旁唯一的支柱,他也有义务让她余下的时光幸福。
阮彭泽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小泽!我知道,你和你父亲之间有着莫大的隔阂。可是你父亲他老了。他也需要陪伴……”
“贝姨!”阮彭泽喝断她的话,“您别再说了!如果您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是的!”贝馨拉住他,“我的意思是,我想去陪他!”
贝馨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您,说什么?”阮彭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我想,我想我可以去陪你父亲。”
“陪他?!”阮彭泽皱眉对着贝馨,“你陪他?!以什么方式?”
贝馨不语。
“你说话呀?”阮彭泽抓住贝馨的肩头,“说啊!什么方式?什么身份?是我的继母?还是那个老匹夫的姘头?”
“啪!”贝馨挥手给了阮彭泽一巴掌!
“小泽!你太混蛋了!”贝馨第一次打他。
“难道不是吗?!”阮彭泽继续质问。
“不是!当年我也爱上了你爸爸,但是为了你妈,我放弃了!我一辈子都给了你们母子!心甘情愿给你们做保姆一样的人!”
“你是心甘情愿爱我和妈妈,还是为了他?”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把最好的三十年都留在你和你妈妈这里了!我现在只想……”
“只想什么?年逾半百,想起红尘旧梦了,要梅开二度了是吗?”
“你父亲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已经不能威胁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所以,你就要去替我偿还他吗?贝姨,我一直视你如母亲啊!”
“那你就同意了吧。”
“同意什么?同意你去步我妈妈的后尘,去给那老匹夫祸害吗?”
“他不会了!”
“他不会?贝姨!你见过野狼食素吗?”
“他说……”
“他说,他说,我妈妈当年就是相信了他说的,所以才落得那个下场!你还执迷不悟!”
“那你想要怎样?”
“不是我要怎样?是你们要怎样?你口口声声说把我妈妈当做至交,把我看做儿子,可是那个人,他害死我妈妈,还差点儿害了我,你想要嫁给他!你说我要怎样?”
“不是嫁给他!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就是陪着他就好了!”
“陪着,做他的姘头?!”
“你!你怎么成了今天这样?!”
“你不是要陪他吗?那你可以走了!”
“我……小泽……”
“别叫我!你走!走啊!”
贝馨在阮彭泽的怒吼之下,含着泪出了房间。
在门口,唐小染看到贝馨哭着出来,上车离去了。
与王也相视一眼,王也也表示不明白。
“王也,那个,今天不出去了。你把车开回去吧。”
王也点了点头。
唐小染走进客厅,看到阮彭泽把很多东西都砸得稀巴烂,他自己坐在地上,靠着沙发,涕泗横流。
唐小染吓坏了,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阮彭泽。
她悄然走过去,蹲下来:“你,怎么了?贝姨她……”
“你先别说话,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说着,阮彭泽就手撑地面,站起身来。左手因为按到地上的茶杯碎片,而流出血来。
唐小染想上前拦他,又停住了。
她来到厨房,找到正在收拾的保姆。
“刚刚,怎么了?”
“贝姨和三少爷吵架了。”
“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
“没事,你说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真的不知道。”
“你如果不说,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我,是,贝姨说要嫁给,嫁给阮董事长。”
“什么?”
唐小染听了之后,也不禁为之一震。
从以往的事情来看,阮豫章是一个冷心冷肺的人,而且他设计害死了自己父亲还有阮彭泽的母亲。就凭这一点,贝姨也不能嫁给他!
虽说,夕阳红不是不可以。可是阮豫章不是夕阳,是火坑啊!
唐小染这才知道阮彭泽刚刚为什么那么恨意丛生了。
母亲因父亲而死,现在另一个形同母亲的人居然还对那个男人抱有痴心妄想。
一整天,阮彭泽都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没有一点声音。
唐小染和仆人们一起收拾了客厅地残局,让王也把坏了的东西拿去修修。
她独自一个人,来到书房门口。
“阮彭泽。阮彭泽。你怎么样了?你如果还好,就出一点声音好不好?”
还是没有声音,晚餐时分,她端着饭菜又一次敲门。
这时,书房门慢慢开了一条缝,唐小染推门进去。
只见,阮彭泽赤裸着上半身,手上缠着绷带,而他周身都是汗水。
旁边立着的拳击桩上,都是血渍。
唐小染放下托盘,走过去,慢慢抬起阮彭泽的手。
上面已经鲜血淋漓了。
“你干嘛这么作践自己?”
唐小染有些心疼。
阮彭泽冷冷的,没有一句话。
抽出手来,来到桌子前,大口大口地吃着饭,眼神空洞。
唐小染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走过去,抱着他。
她理解他的,亲人的离去,该是多么痛彻心扉呀。
可现在她什么都帮不了他。只能默默地陪伴着他,就如同他在这段时间陪伴自己一般。
是他把自己唤醒,让自己明白一切以后还有勇气好好活着,现在,她也应该陪着他。
一会儿,阮彭泽安静下来。
唐小染从卫生间拿来干净的毛巾:一湿一干。又让人拿来医药箱。
一边给阮彭泽擦拭脸上的饭菜痕迹,一边又给他清理手上的伤口。
阮彭泽看着她,突然伸手揽住了唐小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唐小染怔了一下。也抱着他:“没事。有事情我们一起解决。”
阮豫章缓缓放开她:“你知道吗?贝姨要嫁给阮豫章了!你知道阮豫章是谁吗?是我妈妈的男人,我的血缘上的父亲。”
他的字眼清楚,每一个字都说的十分清晰。
“我知道……”
“你不知道!阮豫章不会就这么简单的。他是有目的的!”
“会是什么?”
“我还不清楚,但一定是冲我来的!”
“既然你明白,那你还……”
“我受不了!我当然受不了!贝姨也不一定不知道阮豫章的阴谋!可是她还选择了那个老匹夫!什么亲情,什么亲人,都比不上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痴心妄想!”
阮彭泽坐在地上,看着书房的办公桌,望着落地窗外已经黑暗的天空。
是啊,女人,都是如此傻的。
唐小染听了阮彭泽的话,缓缓起身,收了东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