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彭泽再一次出现在唐小染面前,是三天以后了。
唐小染这三天一直没有出门,他在这里,观察家里人们的日常,没有任何特别,司机王也还是时不时擦拭着那辆车。
家里的阿姨和小保姆如旧,打扫房间,在花园打理花草。
还有人移来了两株木兰,一株来着白色的花,一株开着紫色的花。
花朵硕大,根土保存完好,移过来,也没有掉落任何一朵花。
望着花朵的时候,阮彭泽的车进了别墅。
唐小染一眼望去,发现阮彭泽瘦了很多。三天,仅仅三天,他尽然瘦了这么多。
直至阮彭泽走过来,她的目光才恍惚动了一下。
“怎么?不认识我了?”阮彭泽说。
唐小染看了看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唇上下动了动:“你,你回来啦?”
“嗯。这是我家,我当然要回来。何况,我家里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妻子。”阮彭泽笑了一下说。
他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大病初愈,好像是出去上班,或者出差回来一般云淡风轻。
“你,你好点儿了吗?”唐小染突然问。
原来她知道的。他以为她并不知道,却原来,她是知道的。但她却没有去看他一眼。果然,女人狠下心来,真的冷若寒冰啊。
“我很好。”阮彭泽说完,便走进屋子。
留下唐小染一个人独立树下。遥望着他的背影。
阮彭泽觉得实在是太累了。回到卧室,倒头睡去。
花园里,贝姨端来两杯咖啡,与唐小染坐在树下的花藤椅。
“唐小姐。有些话,本来我不应该跟你说。我最初想着,还是小泽自己跟你说的好。”贝馨依旧语气缓缓地说。
唐小染听着,明白了语意有些不对。
贝馨接着说:“小泽很小的时候,就被两个哥哥孤立,在学校受了什么气,也不会回家说半句。他就是这个脾气,宁可打掉牙齿和血吞,也不为自己辩解半句。”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贝馨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恨小泽,小泽也与我提过。但是,姑娘,贝姨想告诉你的是,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是事实。有些人,有些事都需要我能用心体会的。你能明白吗?”
唐小染皱着眉,似乎一头雾水。
“姑娘。小泽是个可怜的孩子。如果不是他母亲的病情恶化,继而去世,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或许觉得他冷心冷肺。可是他心里是有你的。七年前就有你了。”
贝馨言辞恳切地说着。
唐小染听得心中莫名疼痛,七年前?!
她不敢去想七年前……
阮彭泽向唐小染的父亲提起自己对唐小染的一见钟情,想要与她在一起。唐父知道女儿心有所属,本来是要拒绝的,可不知道怎么又答应了。
津城竟一时间尽人皆知,唐氏的女儿将与阮氏的三儿子订婚。
萧麒就是在那个时候,冲到学校,质问唐小染:“你就是这么嫌贫爱富吗?你爸爸才发达几年?就这样用你去置换利益了?”
唐小染努力解释,但萧麒仍旧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挑战,一怒之下,他甚至打了唐小染一巴掌。
而后,他给小染打电话:“小染!我错了,我不该打你的。是我没用,我不该怪你!你原谅我好吗?”
显然他喝醉了,唐小染问他在哪儿,他说要来找她,可是就在唐小染跑到学校门口时。
萧麒已经躺在了血泊中,白色的雪被他的鲜血染红,他整个人在唐小染怀里抽搐了几下,便不发一言地离开了。
而此时,阮彭泽就在现在不远处地车旁,看到唐小染竟面无表情地说:“他已经死了。”
冷酷无情到那个程度。
后来,父亲还是执意要唐小染嫁给阮彭泽,她已然是千万个不愿意。
也就是这个时候阮彭泽突然离开了,一走七年,唐父的公司被收购,抵押给银行的房子被没收,买公司的钱全都还了银行,唐家一落千丈。
仅仅几年年,变成了津城的往事……
以至于,唐小染在去津城中学任教时,都没有人认得出,她曾经是那个新闻的女主角。
一时间,父亲,爱人,家,唐小染都失去了。
而罪魁祸首就是阮彭泽!
唐小染想着,心撕裂地疼痛着,她紧紧地盯着贝馨,不发一言。
直至贝馨提到:“其实,你父亲的去世……”
“您别说了!”唐小染打断了贝馨的话,“如果您知道其中的一切,就应该知道,这一切不论是不是阮彭泽做的,都和他脱不了关系!他姓阮,是阮氏的一份子!阮氏做,和他做有什么分别?更何况他参与其中!”
说着,唐小染竟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贝馨拦不住她。
只能摇头叹气。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对唐小染来说,是多么难以回首的往事,这样谈及她又如何能够接受?
唐小染气冲冲地回到房间,不顾阮彭泽还在睡着,竟自顾自地拿出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阮彭泽被巨大的声音吵醒,看着近乎疯狂的唐小染,他勉强支撑身体:“你这是做什么?”
“离开这儿!我反悔了!我就不该嫁给你!你是个强盗,杀人犯!我再也不能与你共处一室!”
说完,唐小染拉着行李向外走去。阮彭泽起身本想去拉住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唐小染一路出来,王也看到她拎着东西,赶忙去开出车子。
唐小染开门上车:“今天你最后一次带我。多少钱。我可以给你。”
王也看她怒不可遏的模样。便没有多言。只是开着车,向市区驶去
回到市区唐小染显然无处可去。但王也把她带到了一处房子,说这是一个朋友家的屋子。
让唐小染先住下。
唐小染给了他两百元的车费,并且说找到房子后就会搬出去。
王也没有过多的话,只说好便离开了。
夜晚,星星照耀天空,繁星烁烁,唐小染不能成眠,眼泪突然落下,打湿了枕头。
白日里贝馨的话让她再一次深深地掉进回忆的漩涡。
她想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自己怎么可以嫁给自己的仇人呢?爸爸不会原谅自己,萧麒也不会的!
她如此慌不择路,被夜色包裹,无处逃窜。
不知道,你是否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午夜梦回,曾经地伤痛,一股脑地窜出来撕扯着你的身心,无比的疼,在全身地每个角落游走,撕心裂肺。
此时的唐小染便是如此。
虽然,阮彭泽没有力气去拦住她,但是王也回去也告诉他自己把唐小染安排到了哪里。让阮彭泽放心。
王也是向着阮彭泽的,七年前,他把车交给阮少杰,想嫁祸阮彭泽的,后来事发,阮彭泽又又不在场的证据。阮少杰和哥哥阮少扬躲到了美国。
阮豫章一度想栽赃王也,害他入狱为儿子顶罪。
是阮彭泽运作帮助,让他躲过一劫。这点他怎么会忘记呢?
“三少爷,您放心吧。我把唐小姐送到之前夫人的房子那里了。事先没有跟您商量。对不住。可我觉得没有地方比那里更安全了。”
“没关系,你做的很对。谢谢你。王也。”
“三少爷,你说什么呢?是你救了我,我理应如此。”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阮彭泽拍了拍王也的肩膀,说。
王也嘴里说着“好”,便离开了。
阮彭泽坐在床上,打开夜灯,满屋子的星光,美轮美奂。
可是一切都不如那晚漂亮。唐小染坐在星光里,满眼的惊喜与欢心。
让阮彭泽心动不已。但是他不敢靠近她,因为一切都会在她靠近她之后烟消云散。她如此恨自己,那就让她恨吧。
恨一个人,远比恨一群人要强得多,更何况,是一群她自认为亲密无间的人啊。
这一夜,两个窗前,两个人,一片星光,同样的心痛得抽搐,却谁也不想多说一句。
她说她后悔了。
他想自己是否真的应该让她知道真相。可是她会相信吗?如果她知道了,会是怎样的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