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哼!论辈分你得叫我声老祖。”碧落冷哼一声,低头看到掉落在地的虎头鞋,拾起来一只端详,裂开嘴角笑道,“这鞋做得真有趣。”
林笑不知这位喜怒无常的邪神在想啥,但她身上的杀意已经消了。
他捡起另一只,这是一对红布做的鞋,没仔细瞧时没发现,其粗制滥造程度堪比张飞绣的花,图案针脚乱七八糟也就算了,尺寸还明显的一大一小。
鞋面和鞋底沾染了不少陈年的血渍,缝得也非常垃圾,压根不像个女子做的,在战场上随便挑个大兵都能做得比这好。
林笑乍一想,这鞋该不是从做出来就没洗过吧。
想到这,他换了只手提鞋,恐惧的将刚才的手放在鼻子跟前,意外的是,非但没异味,反带着股清香,这气息还似曾相识,奇怪了。
他点了下头,“做工是清奇了些,但这鞋里包含着贵重的心意,我此行就是为它而来的。”
林笑扫了一眼神墓的惨状,闯了祸就开溜的确欠妥,他搓搓手堆笑道:“要不我给你把墓扫扫,您接着回去午睡?”
碧落抬走头,望了眼天空,伸手一挥,遮蔽整片荒神山的雾瞬间一空,露出晴朗的青宇。
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深吸口气,“天气这么好,要睡你自己躺进去吧。”
林笑喷出一口凌霄血,碧落回转过身招招手,“你不是要去还鞋吗?快点,我们接下来可没这么多时间能浪费。”
这行为,赤裸裸的赶鸭子上架,可他手里只有一只鞋,林笑只很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被邪神缠上了,要不要上报天庭?
林笑曾花数十年,把数万页的天界百科全书《万神通》记上了,总不能一有事就去麻烦那位小仙。
据记载,此虚十分特殊,往往将镇压邪虚的地方称为神墓是为了消除怨气。
但,她确乎曾是一代神将,后来万族统一,才被揭露触犯禁忌,与另一位最先从天神屿走出的创始神一被封印,一被放逐。
关于她生前的记录就只有寥寥数行,很简单的道理,她既是英雄,也是血洗天下的刽子手,或许心怀抱负,或许只是图个乐子。
林笑决定先不上报,与她周旋,她的目的,无非是找回被众神撕裂隐匿的原身,自己假意协助,反能掌握其动向,等待时机。
他是这么打算的,可是……
“年少风流我懂,可你也太过分了。”王家一位长者瞪向林笑身后的碧落。
“前些日子带着个小丫头一块来,现在又换了另一个,你小子真去荒神山了么,该不是拿了钱去青楼玩了一趟吧?”
王英气势汹汹的走上来,梗看脖子指向门,“脏女人,快滚出去,岂是什么人都能踏进王家的,瞧你穿得多不捡点!”
王英边说,一只手强迫症似的试图将她锁骨的衣服往上扯,碧落冷冷的道:“敢用你卑贱的手碰脏我的衣服,就地让你化灰。”
王英看见她的瞳孔忽地成了暗金色,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喊妖女。
很快围上来许多手持棍棒的下人,林笑赶紧将怀里的鞋取出来,王厚德眼睛一下子直了。
其他人半信半疑的问:“哪找的一双廉价货,都舍不得买个像样点的糊弄吗?”
王厚德从林笑手里抓过鞋,紧紧捂在怀中,喜极而泣,“是这双!就是这双!”
“那,这人岂不真是从荒神山回来的?史无前例啊!”众人异常惊奇。
“令千金呢?”林笑关心她为何没第一个赶过来。
王夫人掩面而泣,“傻丫头,自己在房里胡思乱想,以为铁定找不回,不想再让人去为这鞋送命,又割舍不下,刚才吐了一大口血,晕过去了。”
林笑和碧落在王厚德带路下,快步来到王雪瑶的房中,床上的人面色惨白,奄奄一息。
王厚德将鞋放在她的胸口,心疼的抚摸她的额头,“女儿啊,你娘送的鞋给你找回来了!”
王雪瑶吃力的张开眼,看到鞋的刹那,又吐了一大口血,染红了被褥。
“怎么会这样?”本以为她会好点,却起了反作用,王厚道怎么也想不通。
“把鞋拿回来,”林笑从王雪瑶手中夺回鞋,“这鞋有古怪。”
他原以为鞋上的虚之气是不小心沾上来,但看来不是这么回事,这股邪气,是自内而外泄露出来的。
碧落轻笑,“才发觉吗?这里头可是藏着你的同类呢。”
林笑在王厚德惊诧的注视下撕开鞋底,里头的竟露出一块成色上好的碧玉。
“没想到源夫人当年心思如此细腻,还在里头放了块玉。”管家道,“但是,小姐穿这么久怎么从没感觉到呢?”
“冒犯了”,林笑掀开她脚边的被子,王厚德大惊失色,那双脚已经变得漆黑。
“从她穿上鞋的那刻,脚就已然失去知觉,而现在,大量源化力被体外的玉吸噬,导致她越发虚弱乃至危及性命”林笑道。
“区区一块玉籽,又怎能害命?”王厚德万分不解。
“这并不是块玉”,林笑将石头握在手中,闭上双眼,缓缓注入源化力,他的手心显现光亮,一分钟过后,他张开手掌。
“啊,你怎么把亡妻的玉给变成石头了?”王厚德指着石头,一脸震惊。
“你错了,他所做的事,正相反。”碧落坐在梳妆台前,把玩着各色胭脂,看似不经意的道。
“何出此言?”王厚德只知道这人花费巨大源化力做了件无聊的事。
“恕我愚钝,实在看不出你耗费源化力把玉还原数千年的光阴成最初的石头,意义何在。”
“你自己看”,林笑把石头举到他眼前。
王厚德眯起眼后猛然睁大,“这是魂信石?”
“不错,正因肉体长年近距离与另一块魂信石接触,体内的源化力才会错误地被分流引至另一块石中,致使本体的魂信石流失大量源化力,不足以支撑身体正常的活动”林笑解释道。
床嘎吱响了一声,王雪瑶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断地咳血。
“小姐你起来干嘛?快躺好养病”丫鬟小玉快急哭了。
王雪瑶凄然笑了,“我的命是母亲给的,可她厌恨我,做了一双鞋也尽是敷衍,若非有我,她大概早早离开了这里……
“所以,她才会拐弯抹角的连死了都要把我这条命收回去,我给她便是。”
她笑着笑着,目光空洞,呼吸愈发急促,王厚德将她搂到怀中,嘴里怒骂道:“都是些该死的下人,尽讲些不该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