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法官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直到警察赶来,他才站起身随同一起去捕捉歪葫芦刘珍。
非常出人意料,面对执法者,一贯喜欢撒泼的歪葫芦刘珍既不哭闹也不反抗,而是十分配合地任由警察戴上手铐,临上警车前好似回娘家一样,气定神闲的嘱咐她老头儿:“你把家看好了。”
没人看透歪葫芦刘珍的心里在想啥,她到底要干啥?对抗法律的目的就是为了赢得拘留权?
村民们搞不懂。
“这娘儿们,还真有点钢条儿。”有人称赞,虽说不一定是由衷的却也是称赞。“换个人不吓尿裤子,也得腿儿哆嗦。”
“就是。我头回儿看见用手铐子铐人,腿脚都有点不好使了,可她根本不在乎。”有人佩服,虽说不一定是真心佩服却也是佩服。
“有啥可怕的,戴手铐子就凉瓦的没别的感觉。”饭叉子刘富介绍亲身体会。上次他被拘时,想必前边那个屯邻没来捧场。
“不闹这一手,估计歪葫芦这辈子都坐不上小轿车。还免费的呢。”有人羡慕,虽说不一定是真羡慕却也是羡慕。
“这人到底咋想的?”有人不解。
歪葫芦刘珍咋想的别人无从知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泼妇如此猖獗,既不为提高知名度而炒作,也不为好玩儿而发噱头,更不为坐免费小轿车而在太岁头上动土。
为啥?
不知道。
原因可能复杂,也可能不复杂。
貌似复杂的事物,实际上往往很简单。
警车在村民的议论声中唱着威严的歌儿开走了。
刘苗用染成鲜红色的苞米叶儿,精心编织出一个心形笔筒,简约的造型与正方形的底座浑然一体,看上去不禁让人浮想联翩爱不释手。好几个人看中了这件精美的作品,要,不给;买,不卖;换,不换;抢,不忍心;偷,不地道……
“你想把它送给谁?”范小丫慧眼识珠,也看上了精致的笔筒,想用自己最心爱的一条银项链交换,没能成功。
“谁也不送,我自己留着玩儿。”刘苗羞怯的遮掩,闪烁的眼神早把内心暴露无遗。
“撒谎。小样儿,能瞒得过我呀。说实话,是不是给他,他,你心里那个他。”范小丫步步紧逼。“老实交待我给你保密,不然我就出门去嚷嚷,让全村人家喻户晓,看你那小脸还能绷住不?”
“真不是。”刘苗咬紧牙关不认账,她知道范小丫虚张声势,不会真四处张扬。
“跟我说实话,我可以帮你出个好主意,外加一个新发现的秘密。”范小丫的秉性被刘苗摸透了,威协不奏效换个方式,哄。多少英雄好汉都倒在糖衣炮弹面前了,别说弱不禁风的刘苗。
“真不是。”刘苗咬定谁也不送,怕上当。
“不跟姐说实话。你等着,我要发现这东西出现在他手里,看我咋收拾你个小蹄子。”范小丫看过《红楼梦》,从中学了不少精致的语言,时常用在感情亲近的姐妹身上。
“我才不怕你呢,愿意咋收拾咋收拾。”警惕的刘苗一时不慎,还是上了套儿。
“承认了吧,承认就好。是亲自送啊还是让我帮忙转交?”范小丫得逞似的笑。
“才不用你管呢。”
“那好,你这重色轻友的丫头,可别怪我收回以前说过的话。”范小丫夸张地举起右手。“现在我郑重宣布:从今天起专门做刘苗的情敌,不论她喜欢谁,都要让她猴子捞月亮,白忙乎一场。”
“无赖。”刘苗跟范小丫亲如姐妹,言语之间毫不忌讳,时常有撒娇的味道。
“敢骂你姐,真少教育了。”范小丫把刘苗按倒在炕上,搓弄得她锐声尖叫,拚命反抗却无法摆脱。
都说含蓄内向的人不抓狂,那是没逼到墙角去。
两个姑娘疯闹累了,一齐仰躺在热乎乎的土炕上,望着平整的棚顶各自想着心事。
每个姑娘都有心事,不信可以找人调查,只要不怕被骂成神经病。
社会不需要神经病,但从来不缺神经病。
龙小儿放寒假后没人管理,快玩疯了;犟驴张海庆入冬后没事干又被管制得玩不成,快憋疯了。
按照“生命就是运动”的理论,人没事干容易得病甚至短命。基于此,钟亚芹商请老公公负起重要责任。
“爸,你那大孙子从放寒假到现在,整天除了吃饭连影儿都抓不住,你不能管管他吗?”
“我管他干啥?让我管,你咋不管呢?”犟驴张海庆想:我管他,谁管我呀?正烦呢。
“我不是忙得没功夫吗。”钟亚芹抬抬手里的编织品以为证明。“你不用管他别的,每天教他认生字,看着他写作业就行。”任务不艰巨,相当于“先生”的角色。
“教他认生字?我自个儿还不认识呢。”实话。
说实话需要勇气。
“不用你教,我都写在卡片上教过他了,你就拿着卡片让他念和写就行了。”
“你都教完了,我还让他念啥?费事。”犟驴张海庆以种种理由推托责任,原则是不干。
“复习巩固呗。”钟亚芹发现越讨论越无聊,决定硬性布置。“行了,你就帮帮忙吧,那也是你孙子。叫你干点啥事总是磨叽个没完,从来没痛快时候。”
“你跟谁说话呢?没大没小的什么态度,还有个老少辈没有?这些天给你们点好脸哈,都快他妈反天了。”犟驴张海庆摆起家长的架子教训儿媳妇,捎带着也有骂别人的意思。
“嘿嘿,这都怪你自个儿惹的,要痛快答应把你孙子管好了,我能这么说话吗?”钟亚芹并不生气,笑嘻嘻地把球踢回犟驴张海庆的脚下,让他自摆乌龙。
“识字的卡片在哪儿呢?给我。”犟驴张海庆十分不情愿地领受了监督孙子学习的任务。“那小东西呢,跑哪儿去了?”有卡片还得有人,没对象,监督就失去了意义。
“早不知跑哪儿玩去了。你出去找吧。”
“我才懒得出去找他呢,等吃完晚饭再说吧。”
农村的冬天,天短加之人们睡懒觉起来晚,每天只吃两顿饭,晚饭一般都在下午3点半左右吃。晚饭后的夜生活,城乡比较有天壤之别,城里人的夜生活内容丰富多彩,形式也不胜枚举,农村的夜生活则简单得多,基本上是老三样儿:看电视、玩麻将、睡觉。至于有人表演其它项目,那纯属睡觉前短暂的精神调济,吹着唠,也不过能起点儿兴奋剂、安眠药的双重作用。
“他一玩一天,等吃完晚饭早累得睁不开眼睛了,迷迷糊糊的还学啥呀学?你快点出去找他吧,权当锻练身体了,要不然都呆胖了。”钟亚芹不批准犟驴张海庆晚饭后再学的申请。
“那个嘎小子都玩疯了,现在整回来能有心思学?”犟驴张海庆仍然寻找推托的理由。
“不学也得整回来。”钟亚芹坚决果断,放下手里的活儿把她公爹硬拉到屋门口给推出去了,回头对婆婆说:“这要是让他玩麻将去,肯定不会这么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