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呆了--他竭力要亲我……--停下!你弄得我的手好痛--……道格从房里出来--他什么都听见了--胡安·马多逃跑,道格拿了枪--我尽力阻止他--可他还是去了。’ “‘你想让我去--?’ “‘去阻止道格!’ “‘阻止他--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他吧?’ “‘不!不!’她语调激烈地叫道,‘我不能让道格的手因为我而染上胡安·马多的血。你必须阻止他--为我而阻止他,邓肯先生!’ “‘或许,’我开口,提出了窝在心里的那个问题,‘小姑娘,你打算有朝一日和道格拉斯·斯蒂尔结婚吧?’ “笑意爬上她的唇边,她答道:‘也许吧--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缓缓答道,‘他必须带着一双干净的手而走近你。’ “‘那么你要阻止他了?’她高兴地说道。
“‘是的--胡安·马多的血决不能溅到他的手上。’我放开了抓着的她的手。
“她走到门边,然后回过身来,两眼含泪道:‘上帝保佑你,比尔·邓肯。’ “‘等一会儿,’我走近她道,‘我有件东西要给你看。’我从背后的护套里抽出我的刀,递给她。
“这是一把美丽的西班牙钢制小匕首,手柄是银制的。她接过刀时两眼闪出亮光。
趁着摇曳的光线,她盯着刀柄,看上面刻的文字。
“‘AmigoMio,’她大声说,‘这是西班牙文?’ “‘是的,意思是我的朋友。它一直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收下它吧,小姑娘。’ “‘给我的?’她两眼闪亮。
“‘是的,’我庄重地说,‘恐怕有朝一日 你会用得着它--现在你最好走吧。’ “‘我想也该走了。再见,比尔·邓肯。’她伸出拿着刀的那只手。
“这显然不是要我去握。所以我弯下身,亲吻了那白白的小手。我的唇触及它时,我的目光恰落在‘AmigoMio’旁,我默默祈祷这把刀真能在她需要的时刻成为她的朋友。
她抽回手,有一会儿的工夫,站在门口不动,两眼如幽深的光洞。她走了。”
第四章 “一周后的一个夜晚,哈里逊船长站在那里不安地望着下降的气压计。其时,我在掌舵。我能听见他嘀嘀咕咕,似乎在讲正向我们袭来的大风暴。夜沉闷如斯,没有一丝儿的风,我们的空帆悲哀地低垂着。海面如镜,我们仿佛真的是‘海洋上的一只画船,悄然无声’。
“多么黑,多么安静的夜!与一周前小姑娘找我帮忙的那个月光之夜多么的不同。
那天夜里,我尽一切努力不辜负她对我的信赖。我成全了她的期望,可我自告奋勇承担起的任务却没有完成。我的小姑娘离开我10分钟后,我在滨水区发现了道格拉斯·斯蒂尔。他正在码头上的包裹、箱子之间找寻那个杂种。我是突然撞上他的,我绕过一个大箱子却发现他的手枪已抵近我的肚子。我并不吃惊,对这样一个巧遇我是有准备的,只不过他和我预料中的样子不同。我本以为他会处于一种半疯狂状态,不想站在我面前的他竟是一脸庄重,头脑冷静。他并不刻意掩饰发现我不是他要找的人时的失望心情,而是低声骂了一句。我们站在码头上,浑浊的海水在我们的身上拍打着。我把小姑娘的话告诉他。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会儿,平静地问道:‘邓肯,如果你爱罗斯小姐,你会让这个魔鬼猖狂得意吗?’ “‘我不打算让他猖狂,’我说,‘我要亲手把他杀了。’ “‘请原谅,但他是我的猎物。’斯蒂尔冷静地说。
“‘斯蒂尔,你听我说,’我这么说着却几乎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你和小姑娘般配,将来有一天,你会和她结婚。’他快速扫了我一眼却没说什么。我接着说道:‘你要和她在一起,手上就不能沾染任何人的血,不管此人有多坏。况且,她永远不会忘却这一点。’ “‘不管怎么着,’他斩钉截铁地说,‘我要杀了他。’ “‘你指的是我要杀了他。’我回道。”
“唉,我们在月光下争论了半小时。最后我终于说服他接受了我的计划,不过天知道他是多么的不情愿!他把手枪交给我。我答应他,假如当晚我失败的话,我要把枪放在一个大箱子底下,因为早晨5点钟‘加里班’号就要来接我走。终于,我们握了握手,他沿着弯弯曲曲的街道疾奔而去。多么完美的年轻人,在他的面前是无限美好的生活。
“他走后,我在水域及附近地区搜索了一整夜,却连胡安·马多的影子也未见到。
所以,当太阳初升,‘加里班’号滑到码头边时,我迅速将手枪塞进那个箱子下面,上了船,与此同时无数次地回望塞诺拉·卡斯特罗的小房屋。
“我伸手到臀部的口袋里掏那支从印达诺买的重型自动枪,我要武装完好地到莱松岛去。此时,船长疾步走来。
“‘比尔,不久要有凶事发生。’ “‘我猜要起台风。’我漫不经心地说道,因为我在想别的事情。
“‘我想不是台风。以前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形。我们要靠港。’ “‘莱松岛最近,’我说,‘如果风顺,我们可以在3小时内到达。’ “‘可现在没有一丝风,’船长叫道,‘上床去吧,比尔,睡会儿觉。把舵交给宋罗。以后还有更用得着你的时候。’ “我将舵交给那个中国人,到下面去了。我说不清睡了多长时间,反正醒来的时候,船正在猛烈地颠簸,空气中有一股硫磺的味道。一名船员在砰砰地敲击着我的门。我爬上甲板,一团热灰扑面而来,几乎把我闷死。我夺路向前,走到正站在那里操舵的船长身边。他用尽全身力气,牢牢地把持着舵,努力使‘加里班’号不被大海的巨浪吞没掉。
就在我到达其身边的那一刻,一阵灼热的灰烬扫过我们,船长踉跄后退。
“‘把住舵,比尔,’他的声音透过喧嚣传过来,‘别让船歪斜,我要去看看船员们。’ “‘怎么回事?’我揪住颠簸之船的舵轮,喘着气道。
“‘火山爆发--不知是哪儿。’船长的声音飘向我,其人已去。我松开一会舵轮,用手帕将鼻子蒙住,然后开始为宝贵的生命而求索。
“整个甲板上,海鸟不断地落下,有些已经死了,许多则拍打着翅膀,发出凄厉的叫声,为这地狱般的地方增添更多的嘈杂与混乱。灼热的灰烬、碎屑不断地如雨而注,烧透了我的衬衣,在皮肤上烧出了水泡。罗盘上的灯打碎了。然而就在这之前,我看到罗盘针疯狂地旋转。透过波涛与喧嚣声,我隐隐约约地听到吉姆船长在吆喝着命令,船员们在惊恐地尖叫。气团朝我们滚将过来,我开始觉得透不过气来,但我并没有松开舵轮。‘加里班’号升上波涛之巅--究竟有多高,我看不见--又令人发呕地摇晃着跌入浪花之中。一阵阵的水流扫过甲板。我记得水是热的。灰烬一阵接一阵,来得更加猛烈。
我几乎要晕过去。这时船长蹒跚而来。
“‘甩下舵轮,到下面去!’他沙哑着嗓子命令道。我几乎是在半晕厥状态中服从了他的命令,由他扶着向下走。我们费了老大的劲,才摸索到升降口,走了下去,又将入口关闭。在臭气熏天、畏畏缩缩、哭叫抱怨的船员中间,我觉得困顿不堪,很快就睡着了。
“吉姆船长叫醒我的时候已是早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来,没有一丝风,平静的海面上覆盖着一层油糊糊的灰暗粉末。没有风扬帆,我们只得静静地停泊在那儿好几个小时。我再也没经历过那么热的天。太阳晒得人身上直起泡,船板犹如热炉。就连那些习惯炎热天气的中国人和日本人那一天也觉得难受不堪,我和吉姆船长简直挥汗如雨。
“我知道要不是我们在印达诺装进了些冰块,我俩非得中暑倒下不可。约莫日落时,一阵轻快的风扬了起来,我们朝莱松岛驶去。暴风雨已使我们脱离航道好远,但只要风不停,我们可以在午夜时分入港。风的确未停,当夜我放松了心情入睡。第二天我就要见到我的小姑娘了。我正做着美丽的梦,突然一只粗手将我摇醒,船长站在旁边,古铜色的脸变得苍白。我明白出了大错。
“‘比尔,莱松岛的纬度是多少?’我注意到他的手里有笔和纸。我告诉了他。
‘我知道是这样--可我以为我在做梦。’ “‘发生什么事了?’ “‘比尔,你知道我们就在这一点上吗?’ “‘不知道。’我答着话,开始觉得迷惑。
“‘12点了吗?我们12点就到莱松岛。’ “‘你还不明白?我们已经到达这里--可是莱松岛不在了。’ “整整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我才体会到他话中的可怕含义。不知怎么的,我僵在那里,不能思考,只是站着看他。
“‘不--你在开玩笑!’我终于开口,然而在他说话之前我已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仿佛老了10年,面色更加苍白,憔悴不堪。
“‘中午的时候,我测了一下太阳的高度,’他用死沉的语调说道,‘确定了我们的方位,我们现在就处于莱松岛的位置上。’ “‘天哪!那么--?’ “‘莱松岛在暴风雨中沉到了海下。’他盯住我的眼睛。犹如一声雷鸣,他最后这句话的全部含义骤然向我袭来。我的思维旋转着,不能将其全部接纳。我无言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