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枭脸贴在地上,一动不动,腿还很戏剧性地弯了个诡异的弧度,可以说是相当敬业的尸体了。
马车里仍然是毫无动静。云枭悄悄睁开一只眼,借着依稀的天光看见车辙上染了一片黑,还在滴滴答答地往地里掉。最后一点余晖终是沉下了山,一整条山谷都浸了冷水一样染上一层霜色,商队里喊打喊杀的声音终是停了,最后一个人闷哼一声倒在不远处。
云枭闭着眼,咯吱窝里仍旧插着那支箭。那群人终是停了手中武器,哒哒地骑着马下山来收割战利品了。盖着茅草的箱笼边围满了人,云枭听见他们操着自己听不懂的方言在商量着什么。另有一队脚步声直直向马车过来了。车边上滴血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一丝丝动静都没有。她仔细分辨了一会儿,甚至听不到楚临川一声沉吟。
完蛋。
“搜。搜完把楚临川的尸体带回去。”
云枭忍不住握了握拳,顿时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死人,呼吸声粗重了一些。那领头的立刻转身拔刀,压着脚步向云枭走去。
厚鞋底碾在硬土地上沙沙作响,后边一群人见领头变了脸色,目光在一片死人中间徘徊,纷纷也亮出兵器,警惕地来回扫视。
领头一脚踩在云枭手上,提不动步,低头一看,云枭正眯着一双狐狸眼睛,嘴边噙着一丝冷笑。她不大的手牢牢抓住了领头的脚板,提气用劲,一个鲤鱼打挺,手上又狠狠一甩,整个人已经借力跃上半空中,领头的被她头朝下狠狠摔在地上。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群黑衣人反应过来,立刻散开围拢成一个圈,挡住了云枭的去路。明晃晃的刀尖对准了她的眼睛,将一道寒光反射在她眉眼上。她脚下猛地用力,蹬出一圈气浪,整个人已如一头猎豹一般飞射出去。她面前的人甚至来不及变换姿势,“砰”地一声被她结结实实一记老拳打在心口,整个人都被余力震飞。
云枭一脚刹住,一转身脚下再借力,地上被她生生蹬出一个深坑来,追在她背后的黑衣人闪避不及,柔软的肚腹撞上她小小的拳头,顿时目眦欲裂,口中飚出一股血来,云枭冷不防被迎面浇了一头一脸,顿时恶心地原地呸呸呸。
“杀啊……”只听商队的人又喊出了老口号。黑衣人大为震惊地看向周围。那围着车卸货的人手里正忙,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地被砍杀过半,剩下的人扔下手中的东西要迎战,被地上爬起来的商队人扬了一脸沙土。红刀子进白刀子出,不过几息,地上才是真正的肚烂肠流。
几个山贼凄惨地喊着饶命,被几个商队护卫抓住头发抹来脖子。刀锋摩擦着骨骼发出滞涩的声响。一愣神的功夫,又有两个黑衣人被云枭掐住了脖子狠狠砸在地上,砰砰两声响。黑衣人顿时反应过来,一半人挡住云枭,另一半人向马车抓去。
远处正酣战的领队顿时大喊:“保护少爷!”护卫们不敢恋战,向马车赶来。黑衣人围着马车,护卫又围了黑衣人,谁都不敢妄动。
原本商队也已将山贼清理得七七八八,顿时双方僵持起来。
黑衣人哑声道:“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是算我们栽了。但是你们想杀我们,我们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只好叫马车里的小子陪葬。若是你们识相一些,把东西交出来,那便相安无事。”
领队的同身边的得力干将过了过眼神,又皱着眉看向马车里。
“无耻败类,暗算我们是什么本事!若是少爷有个好歹,你们插翅也难逃!”领队大声呵斥,心里却没底气。
没有楚临川的命令,他们自然不敢把东西交出来。可是楚临川至今仍未现身,若是乱箭真的伤了他,便不能再这样拖下去。
云枭听到黑衣人说什么东西便晃了神,满心满脑都是石胆花,再回过魂儿来,看那黑衣人就十分可恶了,竟然敢当她的面夺宝。
围着她的五六个人正虎视眈眈地等着她露出破绽,云枭不屑地哼了一声,故技重施,横冲直撞地向马车掠去。黑衣人也依旧不负众望地反应不及,一个人被她抓了衣襟档在身前,抛向马车。那指着马车的刀躲也不是留也不是。云枭借着这身躯抵挡,人一头冲进马车里。
“你……!”楚临川手里拿着个怪怪的长棍子正严阵以待,见飞进来的竟然是云枭,反而大惊失色地先把棍子丢开,又宝贝似的捡了起来放进来暗格里。云枭倒是想问问他怎么回事,又明白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坐在马车里道,“有本事进来啊!外面的倒是进来啊!”
楚临川看着她有恃无恐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外面的黑衣人却一个接一个地沉默了。
“横竖是死,撤吧!”
等了半晌,楚临川原本以为黑衣人会选择殊死一搏,进到车厢里来夺他。哪知最后却选择了向外突围。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在黑衣人的判断里,云枭一个人的威胁要大于外面一大群的商队护卫!云枭一听黑衣人要和外面那群护卫打架,撸起衣袖就要出去,却被楚临川按住了肩膀。
黑衣人实力要高于护卫,尤其是拼上命的时候,商队里护卫死伤不少,可是云枭却始终没有离开马车。黑衣人叹息一声,知道他们再也没办法劫了楚临川做人质了。时间一长,气力耗尽,终是被斩杀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