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
“小军师?小军师开门啊,该起床了!”
熙儿不停地拍打着门,在外边儿呼唤着青丘。没办法,青丘下过令,没有他的指令不得入内。
青丘这天又是习惯性地睡懒觉了。这情形就是“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按照他的话来讲,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早晨的被窝更诱人的呢?
不过,今天好像是有什么事儿来着。啥事儿呢……
糟了!青丘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迅速地穿衣束发戴面具,没有半刻钟便冲了出去。
门刹那从里边儿打开。据熙儿回忆,当时好像是刮过一阵大风,门开了,小军师从房中消失了,其他啥也没有。
沈瑜仍旧靠在王府正门门框上,神情不耐烦地捏着手指。这青丘又迟到了!怎么就找了条懒虫来做军师?
此时是沈瑜头一次对青丘感到怀疑——他真怕以后身处战场,青丘也能睡过头!
“啊啊啊少帅!”青丘的身影从王府庭院的拐角处出现,他见着颇为不耐烦的沈瑜,再次加速奔了过去,喊叫道,“少帅等等属下啊!快到了快到了!”
“青丘军师,本月考勤第二次迟到。”沈瑜眼里充满了无可奈何地神色,环抱了双手,略带嘲讽意味地道。
“不……不会了……”青丘弯着身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少帅再……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吧……”
沈瑜摊了摊手,率先转身踏出王府大门,道:“以后动作迅速点。”
“啊是!”青丘咽下一口粗气,艰难地抬头望着沈瑜的背影,想到:王府怎么这么大啊!看来还是小一点儿的院子好,不容易迷路。
“诶诶,少帅,等等属下啊!喂喂!”
……
王府马场内。
“这是?”青丘摸了摸身边的一匹毛色黑黝黝的马,疑惑道。
“作为一军之师,这基本的骑马还是得学会的。”沈瑜正说着,忽的脸色有些微红,望向青丘的目光闪了闪,憋了好半天,才说出后边儿的话。
“总不可能每一次我都带着你吧。”
青丘偷偷笑了笑,戏谑地道:“有何不可?”
见沈瑜身形都凝了凝,他心中越是想整整他。于是他悄悄地凑过去,踮起脚,在他耳根道:“属下看着少帅是很乐意的样子啊……”
沈瑜扭开头,掩饰着那浮上脸的微红,似是很不在意地道:“有那么自恋吗?”
青丘嘿嘿地笑了笑,又跳开了。
他顺了顺黑马的鬃毛,黑马很舒服地打了几个鼻响,表示对此服务感到十分的满意。
“好了,不开玩笑了。少帅快教教属下,该怎么骑马吧!”
……
南方,河泰王府。
“王爷,皇上此次委派沈瑜世子为主帅,率领第七军团前来阻止王爷大军,说是要什么为天下‘平反’……”
一个普通穷酸秀才扮样的男子正弯腰行拱手礼,对高座上的一位身着锦衣的河泰王道。
此男子可不是什么真的穷酸秀才,他是整个南方消息最灵通的人,也是河泰王麾下负责与第七军团内线交接的暗线员。
穷酸秀才瘦细腿,日行过万山千水。
此秀才名为高礼,人送称号“千里马”。
“哦?‘平反’?那蠢皇帝也不看看,在他的统治下,我北亓国成了什么副模样。饿殍遍地,路有冻骨。我沈沿琅替天下百姓好好整治一番这国土,他竟敢说我等是反贼?”
“是。王爷英明。”高礼再次躬身行礼,附和道。
“怎样,沈瑜那毛头小子的军队,不会也如他儿时那般只会摆方阵吧?”
“这……”高礼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道。
“这什么这?有话直说。”
高礼见状,这才放下心来继续道:“属下听说,这沈瑜世子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军师来。还听说这军师得到了平郡王爷的赞赏……”
“呵呵,江珲兄如此夸赞人,的确是多年未曾听闻了。那他们摆的什么战阵?”
高礼心头一凛,有些哆嗦地回答道:“王爷,我们埋下的暗棋,都被那军师给拔掉了……”
“一个也没剩下?”河泰王讶异地挑了挑眉,问道。
“一个也没剩下。”高礼换了种语气重复了河泰王的话,道。
“沈瑜这小子,这次倒是找了个高人……第七军团的士兵骁勇善战,沈瑜本人也是武艺高超,若是再来了个如此精明的军师,此战对于我们来说,是一场恶战啊……”
高礼没再说话,保持着行礼的动作,自个儿在心里打着算盘。
大厅中沉默了半晌,河泰王忽而笑道:“我倒是有些期待这个称得上号的对手了。”
他口中的“对手”,不是沈瑜,不是第七军团,而是他们的军师青丘。
有这样的梦,自然是好的,可千万别想着去实现。因为,河泰王不知道的是,他所期待的对手,会是他后半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听说周广将军也是要带着自己的第十五军团,前去协助他们第七军团?”
“是……”
“呵呵,想得倒是美妙。本王怎么可能会允许他们汇合?周广的第十五军团实力不及本王的两军团,先着手把他拿下吧。”
“是!属下这就去吩咐。”
……
沈瑜正目瞪口呆地望着骑在马背上的青丘。青丘正悠闲地拉着缰绳,熟稔地拍了拍马背,使其奔跑起来。
青丘没有因为第一次试着骑马而被马给甩下去,反而像是个懂得马术的老手,走跑转停那是信手拈来,毫不凝滞含糊。
“小军师以前真的没有学过骑马吗?”沈瑜怀疑地问道。他也许并不是在怀疑青丘,而是在自我怀疑。
料想当年他学马术时,那被马摔得一个叫惨!刚开始的头一天里,十次里若能有三次没被甩下来,那便是极大的幸运了。
可世上总有些奇闻异事,或者说奇迹,能在你面前,光明正大地击碎你所引以为傲的自信。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青丘兜了一圈儿马回来,麻溜儿地跳下了马来,理了理衣角,道:“少帅你刚刚问什么?风太大我没听见。”
“额,没什么。”沈瑜扶额,沉浸在自己的灰心丧气之中。想想眼前这家伙,可能除了武艺和身高是他的劣势外,还有什么是他不算擅长的?
可真是人比人,气煞人。
青丘瞧了瞧他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不禁笑道:“少帅别沮丧嘛。属下天生就和动物还挺亲近的哈哈,可能这马上辈子是我的朋友吧!”
沈瑜自然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安慰的意思,也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既然小军师觉得这马是你上辈子的朋友,那这匹马就送给小军师了!”
一听沈瑜世子慷慨解囊,送出一匹汗血宝马,青丘勾了勾嘴角,微眯了眼,笑道:“少帅当真如此?可别后悔哦!”
“怎会。”沈瑜摇摇头,道。
青丘使劲儿“撸”着马头,开心地道:“哦,小盆友,你以后就属于我啦!”
黑马丝毫没有因为青丘的无礼而一蹄子踹开他,反而很温顺地低下头,任他抚摸着自己的脖颈,那澄澈的马眼里还带着愉悦之色。
沈瑜啧啧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怪事儿年年有,这家伙就占了百分之九十。”
“那个,少帅啊,属下能不能把这马牵回王府啊?”青丘突然问道。
“当然不行!”沈瑜扶了扶额,想着这家伙怎么总是把除了军事以外的任何事情都想得如此简单。
“哦……”青丘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有些不舍地道,“马儿啊马儿,看来你不能每天都和我待在一起啰……”
还是个幼稚鬼!沈瑜真是越想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找了个如此之奇葩来做自己军团的军师。
不会真是个狗头军师吧?……
此时,一个马倌弯着腰谦卑地走了过来,朝沈瑜行礼道:“少爷,您真的要把这匹马送给青丘小公子吗?”
他不断地用眼神暗示着沈瑜,但很可惜,沈瑜没有看到他的眼神。
“难不成本世子还要反悔不成?”沈瑜终于是把望着“青三岁”的目光收了回来,望向那马倌,似乎很坚定地道。
“少爷……”马倌脸色立刻变得有些惨白,小心翼翼地抱怨道:“少爷,这匹马……是伯子琪大人亲自相过的马……”
伯子琪是当朝翰林大学士,据说是伯乐转世,相马极准,被千万爱马人士捧为“神仙伯乐”。
“哦?”沈瑜忽然觉得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浮现在心头,有些后怕地问道,“伯大人怎么说?”
“这马……伯子琪大人说过,这马是不逊于赤兔的宝马……是咱王府里最金贵的马……”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后悔了……这马是他自己选的还是你们帮忙选的?”
“是青丘公子自己选的……”
“……天老爷知道他连这方面也擅长……”
“所以少爷,您后悔了?”马倌有些略带笑意地瞧着沈瑜,心想还是头一次见着少爷打算失信的样子呢。
“谁说的……我我我本世子才……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