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冰火相煎的滋味着实难受,红日法王倘若再机灵半分,此时运劲抛开婉嫕却也罢了,但他堂堂密宗高手,又岂能在内力上输给这娇弱的女孩,当即憋上一口气,无论如何也不放手,只是竭力运功抵御,但那寒流却不似寻常内劲,阴冷绵密,有形无质,既难化解,又难抵御,片刻间,他一条膀子尽已软了,那寒流却仍是绵绵密密,不绝涌来。
婉嫕的玄冰真气与移花接木一同使出,遇强则强,红日法王的内劲每催动一分,反噬之力也就强了一分,然而他自己却不明就里,以为再多撑一刻,婉嫕必定会真气衰竭而败,岂料婉嫕的移花接木只是将红日法王的真气反弹而去,而她自己实未耗损半分真气,此刻神完气足,面色如常,而红日法王却已面容扭曲,眼露凶光,口鼻气息浊重。
旁人看着,都瞧出婉嫕的功力在红日法王之上,红日法王自己也瞧出了门道,急忙撤掌,双袖往后一拢,手掌隐藏在宽大的袖子里瑟瑟发抖,面色灰青,却仍然狂笑道:“你这丫头倒有些本事。”
婉嫕也不说话,拉着心童的手就要离开,谁知洛阳王已下令府中亲兵将这处庭院团团围住,婉嫕打算施展绝顶轻功突出重围,谁知这时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子声音:“王爷如此劳师动众对付一个少女和一个小和尚,似乎有些不妥吧。”
婉嫕循声望去,轻呼一声,那个说话的人,正是她那日在山谷中遇到的华服少年。
洛阳王道:“耿世子,这两个人来历不明,本王须得将他们留下来详加盘问。”
耿聚忠淡淡地笑道:“王爷误会了,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还请王爷卖在下一个薄面,不要与他们为难。”
洛阳王皱眉道:“哦?真的如此巧合?”
耿聚忠道:“就是如此巧合,他们不过是一个姑娘和一个小和尚,而王爷您却是堂堂的洛阳王,何必与他们为难,如果传了出去,便会说王爷您气量狭小。”
洛阳王转念一想,耿聚忠说得也对,况且去取军火是他的任务,就算风声走漏,也无需自己担责任,于是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笑道:“既然如此,放他们走便是。”摆了摆手,围住婉嫕和心童的士兵便退了下去。
婉嫕虽然不知道耿聚忠为何出手相救,但心中感激,看了他一眼,就拉着心童展开轻功,跃出了院子。
他二人走了很远,才隐身在一处假山后面,婉嫕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好险啊,刚刚我以为我们会被洛阳王抓起来,不过多亏了那位公子帮忙。”
心童道:“婉嫕姐姐,你认识那位公子吗?”
婉嫕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只见过他一面,不过我想他应该是一个好人。”
心童狡黠地笑道:“那位公子说不定是看上姐姐了,要不然人家和我们非亲非故,为何要帮助我们。”
婉嫕登时俏脸绯红,拍了一下他光溜溜的小脑袋,嗔道:“你净瞎说,早知道我就不来救你了。”
心童调皮地笑了笑,道:“姐姐,你怎么会出现在王府里?”
婉嫕道:“你们走了之后,我始终不放心,就悄悄跟了过来,等找到你的时候,就看到你已经被红日法王缠住了。”
心童道:“要不是有姐姐帮忙,我肯定打不过那个番僧。”他探头向假山外张望一番,忽然看到容若急匆匆地往方才那座庭院行去,急忙脆生生地喊道:“纳兰大哥,我们在这里。”
容若一看假山里露出心童汤圆似的小脑瓜,紧张的心弦才终于松懈下来,急忙跑过去,道:“心童,你没事吧。”他躬身入了假山,又看到婉嫕,大吃一惊:“婉嫕,你怎么来了。”
心童笑嘻嘻地道:“纳兰大哥,婉嫕姐姐是担心我们,今天要不是她,我可就被红日法王给打死了。”他将经过仔细地说了一遍,容若了解了大致的原委,看着婉嫕,婉嫕却低下头,嗫嚅道:“容若哥哥,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来,可是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们。”
容若柔声道:“算了,你们没事就好,我们快点离开王府吧。”他拉着心童和婉嫕出了假山,打算寻找出路。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到王府的西南角械斗之声大作,似有许多人冲入王府,容若道:“莫不是顾大哥率领天理盟的人杀进了王府。”
心童道:“纳兰大哥,我们过去看看吧。”容若点点头,就领着二人向西南角奔了过去。
那里是一处隐秘的庭院,周围山石错落,容若跃上假山,就看到骆绮芳和张天师正和王府的护卫斗在一处,骆绮芳双刀霍霍生风,将那些护卫尽数逼退,忽然看到容若,大声喊道:“容若,拿到雪莲了吗?”
容若道:“拿到了,骆姐姐,这里可是关押天理盟众人之处。”
骆绮芳道:“他们将各位哥哥门关在了水牢里。”
容若纵身飘下,只见这水牢由上而下大概三十余丈,想了想,忽然一头跳了下去,他展开壁虎游墙功,手脚并用,紧紧撑着四面的石壁攀爬而下,加之他身形飘逸有致,倒也没费多少力气。
待他脚踏实地之时,忽觉掌风扑面,在黑暗中不能视物,容若还是凭着直觉躲了过去,他大声道:“各位前辈,请住手。”
忽听赵无极开口道:“可是纳兰公子。”
容若忙道:“正是晚辈。”说罢吹亮了火折子,火光幽微,勉强可以看清室内天理盟众人的面目,容若接着道:“骆姐姐和张天师已在外面接应,不多时顾兄也会率领天理盟众人前来营救,众位前辈,请随晚辈来。”
顾政颐仰头观望,见水牢的门已经打开,当即施展绝顶轻功,踩着石壁飞了上去,众人依次离开,刚出了水牢,就看到洛阳王府的守卫已源源不断地赶来,骆绮芳与张天师正在奋力苦斗,沈剑轩夹着保柱,此时保柱忽然大喝一声:“孩儿们还不出未!”猛然间,正面暗器如飞螟般打上,沈剑轩怒喝一声:“你找死!”右臂用力一挟,保柱登时痛得晕了过去。他宝剑早已出手,左臂一抡,舞起一圈清光,把那些暗器碰得满空乱飞,如同洒下了大花雨。旁边的暗器还是不断打未,这时白候英舞起破天刀,那些钢镖藻蘸之类较有份量的暗器,给钢刀碰着,发出一溜溜火花,在高空激荡,十分好看,徐逸凡应付暗器的方法更是特别,只见他挥动双袖,玉扇开合,或拂或接,任是暗器纷纷攒击,也奈何他不得。
沈剑轩宝剑入鞘,随手探出一篷千树万树梨花针,大喝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双手一扬,几道乌金光芒,电射而出,顿时连声惨叫,几个武土给飞芒对胸穿过,登时了结。一阵大乱,顾政颐已率众越过几重瓦面,直奔后园。
这时保柱己悠悠醒转,徐逸凡在后面,见他虽然被沈剑轩用力挟着,却是一面狞笑。心念一动,忽见前面呼的一声,一股烈焰,迎面喷来,众人知道这种硫磺火焰十分厉害,急忙四下走避,猛然间前后左石都射出这种火焰,而且都是向沈剑轩扫来,宛如几道火龙,要将沈剑轩吞噬。沈剑轩怒吼一声,飞身一晃,在火光中凌空而起,扑下花园,在地面上和身一滚,将身上火星扑灭,而保柱也给摔出几丈之外,头面都给火焰灼伤。他一脱出沈剑轩掌握,立刻从武士手中,夺过一条杆棒,像发狂的狮子一样,率领武士上前包围,真是名不虚传的一员悍将。
顾政颐等人跃下花园,只见花园里影影绰绰的四面是人,当前的十几个武上下持喷火筒,交叉扫射,火焰到处,树木花草,都熊熊地焚烧起来,沈剑轩等人施展绝顶轻功,在火光中窜来窜去,还要对付随着人焰射出的各种暗器,形势确是十分危险!
在王府武士们硫磺喷火筒乱扫之下,众人闹得个首尾不能兼顾,各自分开,以绝顶轻功,轻登巧纵和他们周旋,但只要他们跑到哪里,火焰便随着喷来;沈剑轩勃然大怒,脱下外衣,振臂一抖,呼呼带风。一股烈焰如火蛇般射到,沈剑轩并不躲避,迎着火头,将布衫一罩,身子凌空跃起,左手手心扣着的银针,也就在掠起之际飞出,列焰给布衫一扑,火头也给扫了回去。虽然在这一挡一扑之间,布衫已熊熊地燃烧起来,可是沈剑轩因有布衫掩蔽,竟是毫发不伤。
那些武士绝未料到沈剑轩如此厉害,猛然间见他怪鸟似的凌空掠起,目瞪口呆,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乌金光芒杂在火光中电射而至,他躲闪不及,本能地将喷火筒一挡,只听得“啪”的一声炸裂开来,火星纷飞,火焰倒射,登时给烈焰包围了全身,像烤猪一样的烧焦了!火焰飞处,附近的武士纷纷走避,沈剑轩这时已凌空下走,将着火的布衫四下一扫,顺手向人丛中抛去,右手拔出宝剑,狂风暴雨般的直杀过来,喷火筒只宜远攻,不宜近取。人丛中有几个手持喷火筒的武士,也只得放下火器,拔出兵刃应敌。
沈剑轩这一路冲开缺口,顾政颐等急展开身形,自缺口涌进。只是花园中的卫士可真不少,一见众人要想冲出重围,立刻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前后左右都成了刀山剑海。顾政颐一马当先,沈剑轩仗剑殿后,洪大海和徐逸凡夹在当中,白候英和赵无极断后。
容若跃出水牢后,不想王府兵马前来援助,忽然被大军冲散,无奈之下,他只得折回假山,掩护婉嫕和心童一起逃出重围,半路又与骆绮芳和张天师会和,于是众人联手,一起突袭。
好不容易与天理盟众人会和,此时王府亲兵却团团围了过来,将众人死死困住,洛阳王道:“不知死活的反贼,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忽然间,一阵号角呜呜长鸣,王府武士愕然四顾,猛然间,轰天震地的一声巨响,花园的四面围墙在轰雷声中,给炸得砖石纷飞,附近的武士,纷纷伏下,顾政颐趁势大展神威,杀出一条血路!
巨响过后,自园外闯进了二三十条大汉,为首的是一顾贞观和席锋扬。这群人一闯进来,立刻弯箭如连珠疾发,专捡人多之处射去,驽箭中还夹杂着灰瓶石子,一同放射,硝烟滚滚,火焰熊熊,王府的武士们虽然训练有素,也给杀得手忙脚乱!
这群人越杀越勇,尤其是席锋扬,一柄袖剑银光耀眼,施展开来竟是隐隐带着风雷之声,当黄辟易!保柱气红了眼,觑准席锋扬直扑过去,手中杆俸一个盘旋,直抖开来,舞成一道丈许方圆的棒花,当头罩下。席锋扬从马背之上跃起,双足灵活地踩住他的棒子,用力一压,就将他的攻势给压了下去,然后袖剑迎风击下,削下他肩膀上一大片皮肉。保柱惨叫一声,败下阵来。
洛阳王见保柱落败,气怒难当,身形一动,当空跃起,拿向席锋扬,顾政颐见状,也跃到空中,双掌齐发,迎向洛阳王的双拳,二人当即在空中拆起招来,一招一式快捷无比,让人眼花缭乱。
顾政颐的大擒拿手一旦展开,便如同鲲鹏展翅,震北图南,洛阳王的招式纵然雨骤风疾,却全都在顾政颐的掌控之下,忽见顾政颐手掌一拍,打中洛阳王肩头,洛阳王无从借力,身体下沉,顾政颐也飞纵而下,一手抵住洛阳王背心,一手扣住他的咽喉,大喝道:“统统给我住手,否则我就杀了他!”
王府侍卫见王爷被擒,投鼠忌器,让开一条路,沈剑轩打了个口哨,带领众人向着花园缺口退去,花园外有十多匹骏马,沈剑轩喊道:“两人一骑,速速撤离。”
不一会,众人已策马奔腾,绝尘而去,只留下洛阳王站在原地,被顾政颐点了数处大穴,既不能动弹,也不能开口说话,干瞪着眼睛,看众人疾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