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秋心如海复如潮,惟有秋魂不可招。
漠漠郁金香在臂,亭亭古玉佩当腰。
气寒西北何人剑,声满东南几处箫。
一川星斗烂无数,长天一月坠林梢。
左遗直流放兰州,林如海早就在此等候,拉着左公的手直接进了兰州府衙,对他说道:“此刻起,左公可先暂居于此。甘、宁两地公务就拜托给您了。”
两个差役目瞪口呆,这位还戴着罪呢,怎么就又高堂得坐了?这满屋的高官都等着和他见礼又是怎么个说法?
林如海拿过公文画了押,自有旁边的裘世安过来打发他们出去。这府衙内此时可谓是高朋满座,胜友如云。
昔日的江南三布衣严绳孙、朱竹诧、姜西溟,宁夏大学校长李守中,曲阜孔家主之子孔起吕、兰州府台张福臻,河套总兵官陆竹山,兰州府军曹文诏,兰州锦衣卫指挥使于辉,顺王府长史蒋允仪并裘世安、夏守忠等等人手,一起恭贺左遗直逃脱囚笼,终得善果。
左遗直左右看看问如海公:“怎地不见顺王爷?我这到底要做什么呢?”
林如海哈哈一笑:“小婿说了,这河套三边如今可是有了主政之人。这些政务由左公一言而断吧,他自去云中检阅军备,总要给鞑子的新皇来份贺礼,也给我等争取个三五年的发展时间。”
“这...我这戴罪之身怎么说?”
夏守忠宽慰道:“您这算什么罪过。且容他蹦跶几年再说。”
众人都好言劝说,左遗直也不是矫情的人,一身囚衣就坐了主位,先详细问问诸位的公干。
兰州府台张福臻先把兰州左右的情况说了说:“下官自兵部被王爷迁到此处,原本的府台送他去南边养老了。只有一个任务给我,那就是发展民生,为进西域做足物资准备。”
左遗直点点头:“我这一路行来,看见开垦的良田的无数,你的功绩可表。要多多兴建水利,顺王不是有湿地储水之法吗,要选好盐碱之地,不可浪费好土。另外,这里的税收如何?”
张福臻抱来一沓税表,给他细看:“兰州实行新税,简而言之就是农税轻而商税重。商税又分门别类不一而足,本土的商家卖货给外地,是另有补贴的。为弥补农税,顺王采用大农田制法,分田到户不说,还要精耕细作,下官初接手时,也被吓了一跳。此地粮价可比豫鲁两地,上一季收下来后,可以做到家家有余粮了。而国库存粮,多半来自王府自耕田,也称为朝廷国有良田。还有就是,无人不纳税,就连顺王自己都纳着税呢,这二位内相就管着这些。”
夏守忠赶紧递过去田亩册:“自前年开荒以来,所得良田百万亩之数,除却卖给一些外来农户外,剩下卡在百万这个红线不动。人手吗多半是军中退下来的老卒,还用着屯田的名头,可里边的芯却换了一遍。这些老卒不仅能分润田产,还有务农的工钱可拿。每到农忙时分,陕甘两省的农户都来此挣上一份工钱回家,可说是皆大欢喜。”
裘世安也递上一份册子:“我这里都是瓜果蔬菜,光是建在山林沟渠的果园,去岁就卖出了兰州一成的税额。光是草原部落的大宗采购,就够养活这些果农菜农了。
最要紧的是棉花,王爷把这个列为了战略物资。九原乌海产布的原料,全靠这些田亩了。这里的土地说来奇怪,产粮还不是最好的,偏偏这棉花种出来却是最棒的!但是这项产出,足足有三成的税收。咱们都是合算成布匹给京师送去,因为两地税制不同,倒是占了大便宜。”
左遗直连连苦笑,棉花是农产本应重税,偏这里算成了棉布商品,依照京城的低税来说,北方的布行全都是河套布匹是一点不夸张。
拍拍这些书册,他是长叹一口气:“且容我思量几天再说,不亲自走走看看,我心难安呀。守中兄,大学又如何了?”
李守中用手一划拉自己身边这些人:“孔子学院已经办到县乡一级去了,假以时日,这里可识字人数,可居全国之冠。”
左遗直又愣了:“孔子学院?你们好大的胆子,敢用圣人的名讳办学。”
孔起吕说道:“家父说了,若真能天下尽是读书人,也就不怕什么学说了。”此言一出,满堂大笑起来。
东林能有领袖江南仕林的能力,还不是因为知识的垄断吗?他们的书最多最全,又拉拢一批批读书人站在知识的塔尖,不由他们不藐视众生。
左遗直满嘴的苦涩说不出口,人人都识字的结果他不是不知道,出于对自己阶级的维护性,他选择了视而不见。可这里却用孔学的名义大办官学,将这不世的功勋和圣人紧紧绑在一起,谁敢说之。
“好大的手笔啊!”左遗直喃喃说道:“既然如此,承蒙顺王青睐,我左遗直就在这里再造一个神州。若有一日朝堂清明时,这里就是朝堂选官的最大助力!诸公,用王府名义重开六部。不用担心没人来,阉党自会源源不断地将朝中实干之人送过来。我当仁不让自领内阁如何?”
林如海鼓掌欢呼:“正是如此才好!小婿有一言相告,昔日和左公商议的内阁主事,轮替主政可在此试行。他就去做个人形图章就好。”
左遗直连连摆手:“非是我眷恋权位,实乃是当年和王爷谈起朝代轮替时,他曾说过这样的话来。天家不能确保每一代君王的英明,而朝堂更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君王是否英明之上。纵观史书来看,再荒谬的君王身边,都能有经过层层筛选奋斗上来的有为之士。这些人才是保证朝堂正常运转的关键,只要抓住了官,天下自可清明繁荣。
当时我还有些疑惑,可这次坐牢发配,正好给我补上了这一课。我等自有法度约束,纵是东林在兴盛期,也不敢废了政事乱了朝纲。而天家...只凭好恶,就能将天下大乱。阉党之胜,不是他们有多厉害,不过是借着天家之威罢了。若没有了天家之威,他们的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顺王不见我,就是想告诉我,他不会把他的好恶夹在政令之中。且让我大胆施为,若是我不能了,自有我的罪责。好好好,我左遗直今天就不领皇命领王命!集三边地之物料,收了西域再说。如此,半个中国就在我手,再和朝堂来个君子之争,看看谁先能让治下民富国强!”
可叹一代名臣左遗直,没有死在狱中,却挑头做了“反叛”。西北再不是边陲,而是国之中心矣!
而那位想做“甩手掌柜”的顺王李想,正拥着他的王妃骑在马上,欣赏着草原美景。还不时的劝慰她说:“和她置气不值得。好歹也是贵妃出身,这些门道不会不懂。这就是变着法子要权呢。给她!自愿的给咱家干活,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宝钗那小心思不就是想和她争权吗,让她们斗去。把事情办好就行,你只管定下目标和指标。完不成就撤职。剩下大把时间,和我这样游山玩水岂不美哉?”
黛玉靠在他胸口说道:“我不是不舍这些个俗物,只是没有你想的明白。你这么一说,我倒是通透了。凭她是谁,到了咱家自然就是我说了算的。抢着想干活就去干,别说一个王府了,就是九原的政务她要是能行,我都敢给她。我以前还总是把她当成贵妃,这才有些束住了手脚。师哥,你说这是不是帝王之术?”
“这才哪到哪啊?充其量就是个领导学艺术罢了。我把我所知道的都教给你,累死她们去。”
“你不心疼?”
“我疼的过来吗?男人虽是喜好新鲜颜色,可这心里啊,总有一个人占据在那里。”
“哼!惯会哄着我的。你说咱们这一走,她们是不是就更要斗的不可开交了?这世上最重要的是人,不是什么外物。可笑她们看不透这些。还争抢个什么。我只要师哥就行了,你说是不是?”
李想大喜:“哎哟,你这哄的我好开心!就喜欢你这个重人不重物的性子。等去了云中后,我带你找个好玩的地方,就咱俩,好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黛玉甜甜一笑,也就把王府的琐事放下来了。傻子们,人我都带走了,你们还争什么呢?争来给谁看?不过,那两位可都是国色之貌,又都对男人了如指掌,我可要看住了师哥。
那两个是谁?当然就是秦可卿和贾元春。自从知道了整个河套都是李想的后,她俩可就动了心思。有意无意的也要显示自己的存在,倒不是说对李想有什么想法,却是对这份基业有了想法。
薛宝钗的苦日子来了,再也顾不上去找李想说说衷肠什么的,每天紧盯着这俩做事,生怕大权旁落。那些丫鬟们还是帮她的,毕竟都熟了吗。尤其是晴雯,本来死看不上薛宝钗,结果又来了个贾元春。出于对贾府的好恶,她很快就被宝钗笼络住了,这单挑变成了群斗。只有迎春紧紧的看好钱褡子,别的什么都不管。
夜晚时,委屈的她只想哭,却被绣橘劝住了:“哭什么,每天等着她们来求你给钱这不好吗?别说王爷不想着你,肯把家里的经济大权交给你,你说哪个男人能做到的?”
迎春瞪她一眼:“我不喜欢钱,就喜欢和他在一起不行吗。”
绣橘连声说道:“行行行。那太行了啊!可是啊,王爷特意把你留下,就是让你掌握个平衡的。你说要是咱们办不好,王爷知道了怎么看你啊。”
迎春这才上心起来:“咦,你竟说的有几分道理。去把账簿子拿来,我好好给她们算算,夫君教给我的成本核算,她们可是不会。我就给她们露一手瞧瞧,别小看了我去!”
唉~~~女人多了就是如此,想一碗水端平绝无可能。李想能做的就是带着心头肉黛玉一走了之,等玩够了再回来收拾残局。
京城荣国府里的老太君可没有这么痛快的心思了。这残局要怎么收拾才好呢?王家虽没被抄,可也差不多了。甄家的女儿到底还要不要,可千万不要前脚抬进来,后脚甄家就被抄。那样的话,贾家可是真就完了。
鸳鸯悄悄说道:“甄家给二太太送礼来了。十几个大箱子偷偷抬进来的。莫非,这就定下来了?”
贾母冷笑一声:“定不了的。甄家要想脱了这身官司,不脱层皮可是不行。单就是当年拥立的事,天家可都记在心里呢。你去收拾一下我的细软,寻个空送到大观园黛玉房里去锁好。真要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那里反而是最保险不过的地方了。我自会和焦大说清楚这事,小心别让别人知道。”
鸳鸯犹豫了一下说道:“就不能求求顺王,给我们指条活路吗?”
贾母叹口气:“活路就在那里,只要肯去西北,就能保全性命。可是,你看咱家谁有这个胆魄去投他?倒是你要想走的,等着我百年后就走吧。放心,我不死,朝廷还留着一份情面的。甄家也是如此,就看我们两个老太太能活多久了。”言罢,泪染胸襟,泣不成声的说道:“别人莫管,你好歹把宝玉带走。珠儿媳妇早有走的心思,她父亲又在那里得以重用,现在是碍着礼法她寸步难行。咱家一倒,她准保像凤丫头那样就跑了走。”
鸳鸯恨恨的说道:“让他们都走吧。我自扶着您回金陵老家去。守着那些田亩,饿不死咱们!”
这主仆俩是如今府里最清楚的两个人了,还有一个懵懂的正在劝他姐姐:“这家还有什么?早晚跟王家似的破了去!依我说,我带着姐姐去找王爷。那里才是活路啊!”
探春芳心大乱,眼看着这家就要败了,自己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