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话多,以后嫁到袁府也这么多话,看袁少堂怎么治你。”
一说到袁少堂,便换魏无双脸红了,她急急叫道,
“二哥,你怎么这样。”
“谁是袁少堂?”宁子衿不解,
“这袁少堂啊,”魏无拓靠近宁子衿,故意放低声音说道,
“就是无双未来的夫君哦。”原来魏无双半年前已许给袁府三公子袁少堂,因其年也尚小,魏老爷也舍不得,所以约了今年过后,明年春分再择一良日过门,现下听到二哥以此来取笑自己,她又羞又恼,做势就要打他,而魏无拓早已料到她有此一招,连忙拉起宁子衿,逃出屋外,宁子衿先是讶然,接着便任他牵着自己的手,三个人追追赶赶,好似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日子,魏无拓不时回过头看着宁子衿,阳光下他明媚的笑容一如当年温暖,宁子衿想起,她初入魏府之时,他便是这样牵着她,给她依靠,给她安心。树影婆娑下,三个人的身子影影绰绰,轻风和着银铃笑声,不时漾起片片欢笑。
这一日魏无拓邀宁子衿和魏无双去集市游玩,又被魏无双取笑说这集市她早已踏遍,二哥又是为了子衿才便宜她等话,惹得魏无拓又是羞又是恼又是拿袁少堂来与她针锋相对,看着他二人在前面你一言我一语,宁子衿笑了,他们两个的感情还是这么好,三个人逛着,不觉来到珍宝轩门口,魏无双便要拉着宁子衿进去看看有甚新品,她看着珠钗宝饰,这个又喜,那个又爱,不时又拿起耳环在脸上比了比,问魏无拓好不好看,魏无拓口中应着,眼中却看着宁子衿,宁子衿本不大喜欢这些装饰,只是拿起一个手镯,看了看,又轻轻放下,他刚想说话,便听到有人与他们打招呼,
“魏兄”三个人回头,原来竟是袁府三公子,魏无双的未来夫君——袁少堂,这下魏无双可有点慌了,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珠钗,红着脸福了福身,柔柔唤道,
“袁公子”
袁少堂也还礼,眼中也是有喜色,宁子衿看看袁公子,又看看娇羞的魏无双,抿然一笑,无双可几时有过这等娇羞的模样,袁公子也是一表人才,看来这二人真是郎情妾意,一对壁人。
“哈,”魏无拓取笑道,“袁兄,只有你才治得了我这小妹,我可是被她烦得头大。”
“二哥——”魏无双不依,二哥怎可在袁公子面前这样说她,又不好发作,只得拉着二哥的衣袖,不肯他再胡言乱语,袁少堂玉面微红,说道,
“魏兄取笑小弟了,魏小姐慧质兰心,艳若桃李,小弟怎敢唐突佳人。”
“哈哈,她慧不慧质你很快就知道了,只怕以后可有你受的了。”魏无拓与袁少堂相识甚早,如今又是姻亲,说话自然亲切。
“二哥——”魏无双羞得要跳脚了,看着那二人被魏无拓说得满面通红,宁子衿也帮她开口,
“二表哥,你不要再取笑无双了。”
袁少堂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清丽女子立在一旁,连忙施礼,问道,
“这位是?”
“这是我们表妹宁子衿。”魏无拓介绍道,望着她的眼中满含温情,宁子衿福了福身,袁少堂还礼,说道,
“原来小姐便是魏兄口中常说的表妹,今日一见,果然明白魏兄为何念念不忘——”他也是聪明之人,被魏无拓取笑自然要还回来,可是魏无拓却急忙打断他,
“袁兄,子衿才刚回来,你可别吓着她。”袁少堂明白,识时务地淡笑不语,宁子衿的脸上不觉微红,袁少堂又说道,
“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我们既然遇见,不如就让在下作东,宴请三位至太白楼一叙如何。”
魏无拓连忙答应,四人便一同往太白楼而去。
太白楼在江南一带甚多,此处姑苏城太白楼一共三楼,一楼茶厅,供普通之人闲坐,二楼雅座,有学之士三两聚首品茗,三楼更是有着可望江的绝品包厢,非富贵清雅之人不入,魏无拓四人来到三楼南面包厢,袁少堂早已吩咐砌茶,四人四面坐下,包厢清雅轩轩,面江一面全开,垂着苏丝轻纱,微风徐来,水面粼粼,不觉让人心叹气宁,不一会小二奉上小果、茗茶,竟是上等西湖龙井,一阵香气传来,清高持久,香馥若兰,捧起茶杯,汤色杏绿,清澈明亮,叶底嫩绿,匀齐成朵,芽芽直立,栩栩如生。四人轻品,但觉沁人心脾,齿间流芳,回味无穷,
“好茶。”魏无拓赞道,魏无双和宁子衿也都点头附和,
“果然好茶。”
四人在此品茶观景,自是惬意,忽然听到一阵轻佻的笑声传了过来,不觉齐齐皱眉,这清雅之地,何人如此放浪?魏无拓起身开了包厢门,正对着的北面包厢不过离着二三米远,只见一个男子左右各搂着一个看似烟花之地的女子,高声阔笑,魏无双愣道,
“大哥?”
宁子衿一惊,不觉抬眼望去,正是魏无涯,此时魏无涯刚好看向这边,两人四目在空中交接,他似有觑意,她则有意回避,连忙又将头低下,魏无拓与袁少堂走至北面包厢,袁少堂笑道,
“原来魏兄好雅致,在这观景赏花。”
魏无涯就着一女子的手喝了一口香酒,笑道,
“袁兄一样好兴致,舍妹不过再过半年便是你家的人,现下就急着与兴同游了。”
“大哥——”魏无双连忙站起来想要冲过去,怎么今天人人都开起她的玩笑。
“无双,”宁子衿却叫住她,“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听到她的话魏无拓连忙回来,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
“可能风吹得多,头有些疼。”宁子衿站起身,说道,自她回到魏府,总是避着魏无涯,若无必有,有他的地方,她绝对不会出现,现在看到他,她已无了赏景的兴致,而她的脸色也确实有点苍白,魏无双便道,
“那我和子衿先回去好了,二哥,你陪袁公子在这吧。”
“我送你们回去。”魏无拓转向袁少堂,“袁兄,今日茗茶甚欢,下次我来作东,我们再一起去哪处赏玩,怎样?”
“那当然好,我同你们一起走,”袁少堂笑着说,“魏兄一人独美,我不想坏了他的兴致。”说罢四人一同下楼,准备回去。
魏无涯看着魏无拓扶着宁子衿的手,不觉脸色渐沉,连身旁酥手送过来的香酒也觉索然无味。
金风细细,吹落片片梧桐叶,宁子衿坐在暖心亭,看着片片黄叶落下,自来人人伤秋,她却觉得秋实累累,别有姿意,只是秋风渐凉,风款款而来,倒也让人觉得有些冷意,一旁的冬菱体贴,连忙说道,
“小姐,奴婢回房给你拿件披风,去去就来。”
“嗯。”宁子衿点点,冬雪前年已经回乡嫁人,这冬菱是姨娘另指给她的丫环,虽然才十五岁,却是体贴入微,细心周到,看着她急急离去的身影,宁子衿轻轻一笑,却落入魏无拓的眼中,他看得呆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说的不就是她么?
“子衿,”他唤她,他多想再捂住她的眼睛,让她猜猜他是谁,“二表哥,”宁子衿回过头,有些意外,却给她一个更妍然的笑,
“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你。”他今日是特意来找她,去过她的房中,也去过无双那,才听丫环说表小姐来了暖心亭,他就急忙赶过来。
“找我何事?”
“子衿,”魏无拓在她对面坐下来,含笑着望着她,自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她,宁子衿一愣,这一幕,如此熟悉?
“打开看看,”
宁子衿接过,轻轻打开,正是那只五年前二表哥送给她的青镯,她张大了眼,这只青镯,她不知何时掉了,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如今怎么又在他手里了?
“这?”她讶然,“这只青镯——”
他拿起青镯,又执起她的手,她本能的想挣开,却被他紧紧攥住,
“这只镯子,你曾经说过,”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将青镯缓缓套进她的腕中,“等你长大,戴着就正合适了。”
青镯缓缓滑入她白晰的柔荑,却是清清然然,纤细正好。魏无拓并不放开她的手,更用双掌合住,说,
“如今你已长大,该是戴它的时候了。”
“我——”宁子衿一惊,不知该怎么回复,二表哥对她——
“子衿,”魏无拓温柔表白,“自你来到府中,我便对你一直钟情,只是当时你还小,我不便表白,你去清梨庵这么久,我日日夜夜想着你,如今你终于回来,我——”
“二表哥,”深怕他会说出不合礼数的话,她连忙急急唤他,魏无拓回过神,笑了一下,也怕唐突佳人,便说,
“你我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我说过我会保护你,若是以后可以长久在一起,你可愿意?”
宁子衿真的慌了,她真的不知道二表哥对她生情,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表白,急得眼中泛泪,连忙抽回手,说道,
“二表哥,我不知道,我好乱,我先回去了。”说罢连忙转过身,向自己房中跑去,留下魏无拓怔怔看着她的背影,犹自品味着她的清泪。
而这一幕却被站在桥上的魏无涯看得真切,正是你在亭中赏景,赏景之人却在桥上望你。他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从那动作神情,自然也已猜到八九分,嘴角扬起戾气的笑容,原来是这样,他冷笑,心中已有一个想法在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