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旻并没有见过成妱的弟弟，站在华染身边的孩子看上去八九岁的年纪，穿着粗布短打衣衫，皮肤黝黑，显然是做过不少农活的，和京城中在锦绣堆里长大的孩子不同。
“你盯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也想学剑？”华染蹲下身子看着旁边的孩子，面色依旧冰冷，语气却十分温和。
那个孩子使劲儿点头，“李婶儿说我若是能够学点本事，也像贺将军那样上战场打仗，若是立了功，就不用在这里种田了。”
“种地有什么不好，你能平平安安到老，若是上了战场，说不定会死在战场上。”华染淡淡道，显然不赞同李婶儿的说法。
孩子好奇地盯着华染，“可是姐姐不就是战场上回来的吗？你是女子，都敢上战场，我是男儿，有何不敢呢。”
这孩子早就听了庄子里的人嚼舌根说过眼前这个漂亮姐姐是上过战场的厉害人物，何况华染到庄子里后待他格外亲厚，他虽是小孩子，却也知道谁是真心待自己好的，所以说话也没有过多避忌。
华染闻言难得的笑了，“好一个‘有何不敢’，既然如此，我便教你几招吧。”
孩子听了十分高兴，“太好了。”又盯着华染还未敛起的笑颜，怯怯道：“姐姐为何不对贺将军这么笑呢，庄子里的人都说姐姐很漂亮，就是性情太冷清了些，所以才没能进得去王府的门。”
到底是孩子性情，说话也不知道委婉几分。
华染没有生气，转而道：“我来庄子里有些时日了，这种说法也传了不少日子了吧，但是你为什么今天忽然和我提这个呢？”
华染并非不知道自从来这里，就是那些人嘴里的话题，毕竟她是突然到庄子里的，而这里从上到下都是舞阳长公主的人，她来了以后，贺威也常来造访，更因如此，许多人都猜测着她和贺威的关系。
不外乎就是说她是外室，但是不得贺家主母喜欢，未能入府，被发配到了这里。好在贺将军念旧，常来看她。
孩子犹豫了一下，弱弱道：“李婶儿说最近贺将军在这里留的时间越来越短，也许你恩宠将逝。”
实际上庄子里那些婶子的原话更直接一些，甚至说像贺将军那种身份高贵的人，何必看人脸色，像华染姑娘这种冷冰冰的女子，失去贺将军宠爱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孩子知道华染待自己亲厚，所以听了那些人嚼舌根便想着要提醒华染一番。
华染目光未变，眉梢跟结了冰似的，满不在乎道：“我原本也没有奢求过他的宠爱，所以失去也没什么可惜的。”
说着，她抬手抽出长剑，“不是想学吗？我练一套剑法给你瞧瞧。”
见华染已经开始舞剑，顾旻拉着池绾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确认了吗？要不要寻个机会和这个孩子说几句话？”
在顾旻看来，若这个孩子真是成晨，那他无论如何也要将人救出去。
“不能确定，我当时离开家，晨儿还小，后来立了功倒是回家见过几次。单从五官来看，倒是有几分相似。”池绾回忆着成晨的模样，苦笑道。
她跟着钟麟学武，后来又投了军，回家次数不多，只见过成晨数面而已。何况又相隔五年之久，这个孩子养在庄子里，和成晨幼时的模样实在无法重叠。
顾旻便道：“也不用着急，华染在这里，想来这孩子没有生命危险，我回去着人查一下这个孩子的情况，若是与五年前的事有涉，那就很可能是。届时我们再将人救出去。”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池绾便点了点头。
华染武功高强，而池绾如今只是花架子，怕待久了有暴露的危险，二人便悄然准备离开。
眼见就能看到最开始跳进来的围墙，谁知道两个妇人捧着一堆东西经过，顾旻连忙搂过池绾的腰将人带到隐秘角落里。
二人陡然靠近，顾旻的手贴着池绾的腰，手上的温度似可以透过衣衫一般。
池绾的脸被迫靠近顾旻的胸膛，都能听到胸腔里一下一下的跳动声——跟战鼓一般，急促有力。
池绾奇怪的看了顾旻一眼，心跳这么快做甚，总不能被两个不会武功的妇人吓到了吧。
不过妇人们还未离开，二人不好发出动静。
“真是奇怪，以前贺将军来，都会用了晚膳再走，这几天怎么就露个面就走了呢。”右边的女子叹了口气，听起来颇为气闷，“亏我还让我当家的准备了拿手好菜，若是能让贺将军赞扬几句，还能得不少赏钱呢。”
左边的女子嗤笑一声，“瞧你这点出息，得点赏银就够了？便不想让贺将军看上你家女儿，带回府享福去？”
这话说来讽刺，明摆着是笑话右边的女子说话不尽不实，明明想要自家女儿攀高枝，却故意只说想得点赏银。
女子也被讽刺了也不生气，下巴朝华染院落一抬，“便是有点心思也正常吧，华染姑娘那种从没半点笑意的都能让贺将军看上，我家女儿年少貌美，为何不能。”
谁都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何况贺家已经是一等一的勋贵世家，若是能给贺将军做个通房丫头，那他们全家也都发达了。
“你省省吧，贵人的妾其实那么好做的？我听说这位华染姑娘还是在战场上立过功的，她都没能进得去贺府，你女儿能？”左边女子劝告道：“而且这些日子贺将军来庄子里都只待了一会儿，显然是恩宠愈轻。就算你女儿真能进贺府，若有失宠的那日，你准备怎么办？”
“失宠便失宠，起码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人伺候，总比在这庄子里伺候旁人要好。”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起来，不时笑骂几句，都是畅想自家有了钱和身份要如何如何。
待二人离开，顾旻将池绾带出来，刚才靠得太近，总觉得心跳还有些快。
池绾倒是没有异常，还在考虑着刚才听到的话，沉吟道：“你说贺威为什么忽然不在这里用晚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