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父亲的话,池华微张着嘴,面上闪过一丝迷茫,喃喃道:“可是李静玲说那个书生答应了。”
池远志铁青着脸,“那是因为那个书生本就是奸细。”
池华只是内宅女子,并不清楚朝堂上的事,而这几天因为担心此事卧病在床,也无处打听,听父亲这么说,池华面色越来越白。
池超一直盯着妹妹的反应,见她如此,破罐子破摔道:“还有什么事瞒着,你一并说了吧。”
在池超看来,再坏也坏不过此事了。
池华倏地哭起来,“可是李静玲和我说为了取信于人,单说那书生是奸细与四姐有牵扯还不够,便将我也牵扯了进去。”
池家父子还未如何,齐氏先吓一跳,“你说什么?”
池华思绪也乱了,只翻来覆去道:“李静玲说了最后会让我脱离嫌疑的,能够让人相信书生这般说是故意攀咬我,而真正帮他遮掩行迹的人是四姐……”
池远志如浑身失了力气一般坐在椅子上,难怪……难怪顺天府的人今天轮番上门,原来是这样。
自己女儿和李家姑娘联手算计池绾,她们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们以为自己利用了那个书生,却不知是那个书生利用了她们。
顺天府府尹乃京城长官,虽说往来官员都当不长,但是并不代表历任顺天府尹是傻子,若非证据确凿,顺天府怎么敢断定书生是东秦奸细呢。
池超也有一瞬的茫然,任谁也不想到,乖巧懂事、才名远播的妹妹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外头仆妇又来催,“老爷,公子,外头顺天府的官爷已经等烦了……”
池远志闻言霍然站起身,对齐氏道:“你赶紧让丫鬟伺候华儿梳洗,去顺天府。”
齐氏愣了一下,“老爷……华儿去顺天府,名声就没了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念着名声,若是顾及这个,怎么不好好教导她不要胡乱算计。”池远志没好气道,最重要的是算计就算了,还算不到点子上。
许是母女连心,齐氏知道这事有多么严重,到底心疼女儿,越发搂紧女儿,“不行不行,华儿若是去了顺天府,还回得来吗?我不能让华儿去……”
听到母亲的话,池华打了个寒战,也往母亲怀里缩了缩,可怜巴巴抬头看着父亲,“爹爹,您一定要帮女儿啊。”
池远志很想将妻女吼一顿,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这个。
事情牵扯大发了,李太傅的孙女都已经在顺天府里了,听说池绾也去过了,唯有自己女儿,借着卧病在床拖着,若是没有牵扯,他大可硬气将人轰出去,可是现在他知道了,不但有牵扯,还牵扯颇深,现在再拖着不去,就是拿乔了。
若是传到陛下耳里,整个池府都要倒霉。
尤其现在陛下对他观感不好。
想到这里,池远志简直恨不能骂娘了,自从和大哥分家,好像事事不顺。
池超在他发飙之前,抢先道:“你必须先去顺天府,现在顺天府的衙役还在前厅等着,态度与先前比大有转变,咱们眼下打听不到消息,只能先去了再随机应变。”
怕吓到池华,池超努力让自己放缓语气,“你且放心,不管如何,父亲都不会不管你,待会儿我们也会陪着你一起去。你需记住几点……”
池超顿了顿,见妹妹认真在听,方继续道:“若是涉及到奸细,你必须坚决否认,推说自己不知情。还有,不能说你与李姑娘联手的事,你若是招出了李姑娘,就得罪了李家,反倒对我们不利。”
池远志回过神,也在听儿子的交代,也跟着点点头,“是这样没错。”还是儿子靠谱。
见父兄目光坚定,不是自己撒娇哭泣就能不去的,池华只能压住心底的慌张,由丫鬟扶着伺候梳洗。
池超在外头交代仆妇去前厅回那些衙役,池远志也跟着走了出来。
池华的院子不如当初在镇南侯府那么大,但是一草一木皆是齐氏布置,十分秀雅舒适,站在廊下,吹着秋风,原本是一件十分让人舒心的事,只是院子里从主人到下人皆眉头紧锁,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父子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沉重。
“顺天府的人改了态度,定然是拿到了与华儿有关的证据。”池远志叹息道。
池超默然点头,正是如此,他才只能先稳住妹妹,不能让妹妹将事情弄得更糟。
池华对父兄的谈话懵然不知,在丫鬟的服侍下,她很快梳洗好了,不过没让丫鬟上胭脂,因此看上去脸色苍白,全靠丫鬟们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前厅的顺天府衙役早就等急了,在心里将池府上下不知道骂了多少遍,但是一见到池华摇摇欲坠的样子,领头人皱着眉头还是忍了。
看来病倒了也是真的,简直是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
由来男子对柔弱女子都有几分宽容,领头人缓缓道:“公事所在,还请池姑娘见谅,外头备了马车,若是贵府不放心,用府上的马车也可以。”
“多谢官爷了。”齐氏连忙谢过,然后吩咐下人去备马车。
不多时,四人便一起往顺天府而去了。
到了顺天府门口,池超一路护着母亲和妹妹,池远志反倒落后一步,正愈进去,一个下人模样的人撞了过来。
池远志满心烦躁,正要发火,那人却开口了,音若蚊声,仅他一人能听见,“池大人,我家主人在对面松涛居等着您,还请大人一见。”
池远志呆愣了一下,想问对方主人是谁,却又顾及四周的衙役。
那人却继续小声道:“我家主人也是和池大人一样,忧心家族前途的人。”
池远志闻言心头一动,大声骂道:“你这人走路怎么不长眼,将本官的衣服弄皱了,岂不是有辱斯文。”
说着吩咐下人道:“快,送我回府换身衣服。”
顺天府的衙役一脸茫然看着他愤然离去,在心里啧啧称奇,池大人可真讲究啊,连衣服上有褶皱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