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绾难得听他说这种话,板栗酥倒放在后头了,兴致盎然道:“那你说说,你美好的岁月是在哪里?”
顾旻柔柔的看着她,“你为何想知道?”
为何想知道呢,池绾思索了片刻,大抵是顾旻平素话太少了,以往在军中,顾旻便不爱说话,除了将领们围在一起商讨对策,其余时间,他是一句废话都不肯说的。从军久了的都是**子,嘴上没个把门的,没事儿就爱围着顾旻说些京城稀罕事儿,探问得最多的就是京城的美人儿。可惜不管他们如何问,顾旻都不理会。
想到此节,池绾眼中笑意更甚,“我想起以前钟财他们都喜欢问你京城的美人,可惜你什么都不肯说。”
顾旻笑着皱眉,觉得不能让她误会这个,“那可不是我不说,而是我真不知道。”
“不会吧,你一个京城里长大的公子哥,进军营也有十五岁了,还是个没开过荤的童子……”最后一个字没说完,池绾便乖觉地收住了话头,自觉失言,不由讨好地看着顾旻笑了笑。
这么说,好像有点看不起人的意味。
顾旻面色红了青青了白,末了恼恨道:“我当年才十五,又未娶妻!”
顾旻是早就知道这女人在军中和那些老油条学得荤素不忌,不管面对什么话题,都能坦然坦荡的聊一嘴,做将军时这个技能可谓让人佩服,可是眼下话头扯到自己身上就不那么愉快了。
池绾嘿嘿一笑,心知他不会为此事生气,眼睛骨碌碌一转,退后一步道:“如今你都二十二岁了,也没有娶妻,该不会还是……”童子**?
池绾聪明地咽下了最后三个字,不过她这个表情,顾旻一看便知她在想什么,不由咬牙切齿道:“能不能换个话题!”
池绾猛然一震,看顾旻这反应,她觉得她刚才的表述不应该是疑问句,而应该是肯定句。
亲王之尊,二十二岁,竟然还是……
想到这,池绾不由咧嘴笑了笑。
顾旻让她笑得毛骨悚然,“……你笑什么?”
池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心底那丝隐秘的高兴是什么。不过在她听到顾旻至今没有经历过女人后,心里多少有些高兴。
“哎,板栗酥呢,正想吃呢,给我吧。”
顾旻:“……”这话题转得会不会太僵硬了。
好在顾旻也不想再提这个,二人便对坐消灭了几块板栗酥后,便自然而然将这个插曲给‘忘了’。
镇南侯府不缺钱,而池远端爱女如命,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如流水一般送到女儿院子里,就如这院名一般,池远端是恨不能将天下珍宝都集中到女儿的院子里了。
窗外正对着的几株花草便是池远端为了女儿重金移植而来的,天气干燥晴朗,微风拂面,甚至还能闻到阵阵花香,池绾恨不能将自己摊在软榻上看话本子,不过念及顾旻还在这里,勉强抑制住了这个念头。
转头见顾旻也看着外头的花草出神,不由笑道:“想想朝堂上的诸位都在争吵不休,咱们却在这里赏花吹风吃糕点,这么一对比,是不是觉得人生快意极了。”
顾旻无奈看她一眼,觉得只有她才能说出这种话,天晓得朝堂上那些大臣们都快吵翻天了:“……”
“让那些人吵就是了,其实该如何处理,陛下心中早就有决断了。”池绾声音略低了几分,眸光慧黠。
顾旻也点头,“陛下对东秦早有不满,前朝时就吃过亏,陛下一直记着,如今攻守相易,陛下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奈何国库不够满。此番任朝臣争吵,想来也是要坑东秦一笔。”
听起来很是厚黑,但是很合池绾的意,她当年处理军务,处理底线摆在那里不能动,其余的手段都用得多。
反正刺杀贺威的就是东秦人,不管是不是东秦王主使的,算人头上就是了,就算打不起来,也能坑点银子。
赚了好处给自己国人,不好吗?
外头古树上挂着的顾一面无表情地偷听,听完了还恨铁不成钢的和顾七讨论:“你说主子和人小姑娘聊什么正事,这集珍院如此好风景,池姑娘长得又不错,对着好景美人,主子就不能说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吗?”
末了还不忘下结论,“真是太不浪漫了。”
顾七:“……”
顾七实在不想和傻子说话,但是念及被主子抓到偷听的下场,还是提醒顾一道:“你还是小心些,让主子知道你偷听,你就完了。”
顾一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这你就错了,我发现主子每次面对池姑娘的时候,心情都很好,顺带着,对其他人都比较宽容。”
顾七闻言便没有理会他。
顾一到底也顾忌,怕自己被主子给削了,便小心翼翼离窗户远些,坐到顾七这一头,问道:“你说主子到底喜欢池姑娘什么啊,不管是才华还是家世,池姑娘好像都不太行啊。”
顾七是跟过池绾几日的,他总觉得这位池姑娘身上有不同于京城姑娘的霸气,说她有手段吧,却又有底线,起码她轻易不愿意和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小姑娘计较。从某种方面来说,还挺有快意恩仇的意味。
不过顾七是个闷葫芦,心里这般想,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倒是顾一自己突然惊醒,打了个响指,“哦,我知道了!”
顾七挑眉看向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池姑娘长得好看!”顾一就如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般,摇着顾七的肩膀,“我发现论相貌,池姑娘才是京城贵女之首啊,是不是?”
顾七摸着自己的良心讲,顾一这个发现并没有错,池绾的五官眉眼都长得极好,明媚艳丽,眉间颇有英气。只是京城贵族们深受儒学影响,认为娶妻当娶贤,所以评美人的条件也带上了才华和贤惠这些条条框框。
和相貌比,池绾更出名的是她的暴烈脾气,以及脱缰野马一般的性情。
‘恶名’在外,自然不是世人眼中的美人。
顾一并不知道顾七内心戏这么多,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主子真是为了池姑娘的相貌?可是主子并不像这种肤浅的人啊。”
这人神神叨叨了好一会儿了,顾七很想怼他:长得好看就肤浅了?你知道人池姑娘心思有多厉害吗。
话还未出口,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二人对视一眼,藏回了枝繁叶茂的古树里,只从树叶间隙中探出脑袋去看。
只见琳琅快步走到池绾的房门口,按捺住心急,力持镇定地叩了几下门,“姑娘,顺天府那边请您过去一趟。”
房间里的两人愣了一下,去顺天府?
池绾看了顾旻一眼,顾旻会意,闪身从窗户翻了出去。
池绾这才去开门,沉声问琳琅道:“发生什么事了,顺天府为何会派人来请我。”
琳琅眼里透出惊慌,“顺天府的人说,在公主府污蔑姑娘的书生招认了自己是东秦的奸细。”
这时节,无论什么和东秦奸细联系在一起都不是好事,也难怪琳琅一脸惊慌。
池绾回忆了一下那个书生的长相,眉眼五官,无一处是东秦人浓眉大眼、轮廓深邃的样子,既然如此,那书生为什么要招认自己是东秦奸细?
不过退一步想,就算真是东秦奸细,也与原主没有关系。论起来,还是池华与此人关系更大一些。
池绾整了整衣裳,淡然道:“别慌,顺天府既然来请,咱们就去看看。”
琳琅被她淡定的作态影响,也跟着平静了许多。
到了前厅,池远端和池章都在那里等着了,池章冲过来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别担心,哥哥和老爹陪你去顺天府。”
池远端也点头,“咱们镇南侯府行得正坐得直,就算那奸细攀咬我们也不用怕。”
池绾本来不担心,不过这下已经从二人的话头里听出了什么,不由看了琳琅一眼,难怪琳琅刚才那么惊慌。
“爹爹,哥哥,那个奸细攀咬我了?”若非如此,二人不会这么说话。
池远端沉默了一下,“我问了来传话的衙役,说那书生进了大牢,他们才刚审问,还未用刑,便从书生身上搜出一块令牌,正是东秦暗部的制式,也就是说,那个书生很有可能是东秦派在咱们西梁的暗桩。”
池绾认真听着,看到门口一个穿着顺天府衙役衣裳的人在探头探脑,心知这些人都在等着自己去顺天府,便道:“爹爹,咱们先上马车吧,边走边说。拖得久了,反倒让人以为咱们心虚。”
池远端自然无所不应。
三人上了马车,池远端继续道:“和东秦扯上关系,事情便变得复杂了。方大人不敢擅专,就禀报给了陛下,陛下便让刑部协理此案……”
池远端顿了一下,池绾心思清明,接道:“没想到刑部的人来审问,审来审去便审到了我身上对吗?”
池远端面沉如水,点了点头,又道:“你不用担心,爹爹不会让他们污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