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
头一次听到有人如此不遮掩的说自己。
池绾耸耸肩,“我名声在外,众所周知,我对诗词歌赋是没有半点兴趣的,你却说我曾夸赞你的草书与罗大人风格相似,并因此对你另眼相看,你不觉得矛盾吗?谁都知道,我一向只看脸的,你的脸,我大概率是看不上的。”
这话听来,众人一想,倒也有道理。
书生无奈,“池姑娘,具体原因在下也不知道,当时事情发生时,在下也觉得很疑惑,不过罗大人并非普通人,你无法接近,想来是因为如此,才会对我这笔字另眼相看吧。”
言下之意,就是得不到罗云川,所以才移情于草书风格相似的他。
池绾微微一笑,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她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罗大人乃未来驸马,身份贵重,并非我喜欢就能得到的。因为爱而不得,就琢磨着他的喜好,知道他擅草书,就收集他的墨宝,并另眼看待同样会写草书的你,是这个意思吗?”
有人轻咳一声,“池姑娘这话说得可忒直白了点。”
池绾好歹是姑娘家,说这话就不觉得*吗?
何况,舞阳长公主还在上首坐着呢。
大家都瞧得真真的,舞阳长公主脸色都青了,而罗云川也一脸尴尬。
而制造了尴尬的人还一脸无辜的盯着书生,非要他说是不是这个意思。
唯有方箴深思的看着二人,他断案喜欢抽丝剥茧,其实像池绾这种问法是最容易问出点蛛丝马迹的,因为不管对方说什么,都摊开解释一遍并询问对方的真实意图,若是有问题的人,被多问几遍就会露出马脚。
不管编什么事,细节总是最容易说错的。
书生环顾四望,面上无奈之意更浓,“池姑娘何苦步步相逼,长公主是金枝玉叶,罗大人是朝廷重臣,池姑娘这么说,岂不是会破坏他人感情。”
这话一出,场上的才子们翻到觉得这书生还是懂事的。
可惜池绾无动于衷,淡淡道:“本姑娘也没有兴趣破坏他人的感情,再说了,能被人破坏的,想来感情并不深。你也不用顾左右而言他,就直接说,到底是不是我刚才说的意思。”
书生咬牙,“是。”
池绾轻笑一声,不再看这个书生,转而看向罗云川,“罗大人,一年多前,您是以草书闻名于京城的吗?”
众人一愣,不明白池绾这是什么意思。
罗云川理了理袖子,声音温和,一派温润如玉,目光掠了书生一眼,摇头,“不是。”
书生蓦然呆住。
罗云川慢条斯理道:“我初到京城时的确写过草书,也得过一些称赞,不过入朝为官,字便懈怠了。”
这话倒是唤醒了才子们的记忆,这位惊才绝艳的罗大人初到京城是六年前,当时他是不是状元,只是一个颇有才名等待科考的书生,才思敏捷,长相俊俏,一笔草书颇有前朝张旭的风采,因此在同窗中广为流传。他们开始听书生说草书并不诧异是因为国子监也好,书院也好,都难免拿罗云川的才思和草书做比,所以学子都是知道罗云川擅草书的。
但也仅流传于学子之间而已,毕竟罗大人久不作草书,街头市井和闺阁中应当不知道才对。
池绾扬声道:“敢问李姑娘,以及……我亲爱的五妹,二位都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可知罗大人草书?”
李静玲皱着眉头,虽然很想为了堵住池绾而说知道,但是又怕池绾让她写一笔。何况,让舞阳长公主以为她知道罗大人刻意不写的草书,能高兴吗?
思来想去,只能如实道:“不知。”
李静玲都这么说了,池华更不可能说知道。
“这就奇怪了,二位才女都不知道此事,可按照你方才的言论,我这个对诗书完全没兴趣的却知道。”池绾喟叹一声,看着书生道:“甚至因为你一笔草书与罗大人风格相类而对你另眼相看,你不觉得逻辑不对吗?”
书生回过神来,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忘了这一茬。他们在书院读书都听说过罗云川的事迹,自然也包括草书,可惜此事在罗云川的刻意藏拙下早不在市井流传了。
而自己所言,显然是前后矛盾的。
思及此,书生不由神智大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惜池绾不会因此就放过他,转而说到帕子和香囊,问琳琅道:“他方才拿出来的帕子香囊,是我的吗?”
琳琅摇头,脸蛋上满是愤怒,“姑娘的帕子,都是用的蜀绣,方才那帕子不过是普通绣娘做出来的。而香囊倒是有些像咱们府中替换下来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到了这穷酸书生手上。”
人一旦对事情起了疑心,那所有事情就如撕破了口子一般,无法让人信服了。
这书生方才前后矛盾,而罗云川久不面世的草书说事已经被正主否认了,已经证实了所谓因为草书风格与罗云川相类引得池绾另眼相看是假话。自然而然,他们也无法相信帕子和香囊是池绾所赠了。
帕子绣工不对,已经被池绾的贴身丫鬟否认,至于香囊,众人不由想,既然是池府替换下来的,说不定这书生是用了什么见不得的方法才得到的。
“方大人,以您的经验看,这书生的谎话已经被拆穿,其真实意图,您能在大牢里问出来吗?”池绾对方箴道。
方箴颔首,“自然,还请池姑娘放心。”
“有方大人这句话,我自然放心。”池绾轻笑,转而对舞阳长公主道:“只是可惜了我的五妹,听信这人胡言乱语,就将人偷偷带进府了,还请长公主莫要怪罪我五妹。”
舞阳瞥了一脸不安的池华一眼,心中暗骂:这个蠢货。面上却云淡风轻,“池五姑娘也非故意为之,本宫不会怪罪。”
“多谢长公主。”池绾福身一礼,谢完又有些落寞,“说来也都怪我名声不好,竟让五妹听了这种胡言乱语便信以为真,明知道是公主府的宴会,还铤而走险将人带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