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远端坐立不安的看着外头,小声和池绾打商量,“绾绾,没必要吧。”
池绾一脸无辜的回视他,“爹,愿赌服输啊。”
一直充当布景板没有说话的池章眉眼动了动,显然是在忍笑。
池远端无奈,剜了齐氏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副模样落在齐氏眼里,越发觉得池远端是做了亏心事今朝将要被他们撞破了,因此迎着他的冷眼抬了抬下巴,反正都要分家了,她也不怕。
没多久,听风就带着几个丫头出现在院子里。
不只是池家长辈,二房三房都很好奇,不由看向院子里。
“侯爷,就是这三个丫头要见您。”听风往旁边一让,示意外头的丫头进来。
那三个丫头进来便跪下了,一头磕到底,齐声道:“求侯爷给婢子们做主。”
齐氏瞳孔一缩,这情况不像是池远端在外惹了风流债被人找上门啊,这三个丫头,不正是荣喜堂的丫鬟么。
池超并不知道这一茬,但是一见母亲如此反应,便猜到来者不善。他脑袋发晕,勉励支撑着站稳,咬牙问齐氏,“母亲,这些人不是大伯的风流债对不对?”
齐氏声音都在打嗑吧,抖着嗓子小声道:“她们是你祖母院子里伺候的丫鬟。”
这三个丫鬟里,只有鸳鸯是二等丫鬟,祥云和金雀身份再低微不过,但是她之前掌管后院,荣喜堂的事是重中之重,所以对所有伺候的丫鬟她都印象。
那一夜,荣喜堂里出了事,白天去集珍院搬过花瓶的丫鬟都遭了毒手,是晋阳王半夜散步正好撞见才救下几个。
东窗事发之后婆母认下了罪证,急症去世后,也是她出面安抚受害者家属,这三个丫鬟就在列。
齐氏犹记得这三人都不是什么听话角色,对侯府赔的银子并不满意,是她话里话外拿她们老子娘敲打,才压下来。
鸳鸯是个烈性子,还曾以下犯上指着她的鼻子说:“天道有轮回,二太太,你的报应在后头呢。”
想到那句话,齐氏便打了个寒战。
池远端看着跪着的三个丫头深深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池绾开口道:“你们想求侯爷做什么主?侯爷就在此处,宗族长辈也在此处,有冤便直说吧。”
“是,谢四姑娘。”鸳鸯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道:“祥云、金雀二位妹妹都推了婢子说话,今日在诸位主子面前,婢子便斗胆将冤屈说一说。”
她要说什么,池远志和齐氏都明白了,二人差不多同时站了起来,想要阻止鸳鸯开口,而站在池远端身旁的池绾豁然抬头,眸光清亮隐含讥讽,似乎在问他们这等场合,你阻止得了吗?
“婢子们都是侯府家生子,虽说打杀全由主人,但是也是活生生一条人命,我们在荣喜堂伺候老夫人的姐妹有数十人,老夫人因担心打碎四姑娘院子里的花瓶之事东窗事发,命人将我们带到秋雨阁处死……”鸳鸯口齿伶俐,将老夫人觊觎池绾收藏的古董花瓶,最后又为了避免落罪反让池远志去内务府恶人先告状,并为了提前毁灭证人——将她们这些经手过花瓶的丫鬟赶尽杀绝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屋子里一片安静,池家那些长辈都是老古董,虽有些迂腐想法,但从未沾过人命,一听鸳鸯的话,手里的杯子都险些端不住了。
还有几分茫然,这个人心比蛇还恶毒的人,真的是他们的弟妹/嫂子?
“……我等之所以幸免于难,全靠晋阳王出手相救,王爷就是证人,除此之外,顺天府尹高大人曾过府查案,老夫人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过所有事情的……”鸳鸯口齿清晰道全了事情。
直到她说完,屋子里除了安静还是安静,池远志闭着眼睛,但是细看便可发现他袖子下的手在发抖。
齐氏紧紧拉着池华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池超……池超也不知道事情如何会发生到这个地步,今日明明就是商量分家,为何会让这三个丫鬟进来呢?
“此事,确然是刘氏行事歹毒。”良久后,池家辈分最高的长辈缓缓开口,“她对上不恭,对下不慈,妄图算计大房,还害了你们。”
说完,长辈目光沉冷的盯着池远志,“远志,刘氏行事不端,你为何还会听从他的话去内务府告你的外甥女?”
池远志嘴唇颤抖了几下,“我……母亲之命……我哪里能反驳。”
没想到到最后,池远志这个最受刘老夫人偏宠的儿子也将所有脏水都倒在了自己母亲身上。
刘氏若是有灵,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吧,池绾心中嗤笑一声。
倒是说话的长辈摇了摇头,沉声反驳道:“这话不对,你读的是圣贤书,当知哪些话该听哪些话要劝谏,池绾还是你的亲外甥女呢,你听从她的话去内务府,就没想过摔碎的花瓶若真是贡品,池绾会有何下场?”
池远志被他问住了,他们当然想过,毕竟他们算计来算计去,就是想要池绾下场凄惨,并借此打击池远端。
“我问你,刘氏所行之事,你可知情?”池家长辈再问道。
池远志如被踩了尾巴一般,连忙摇头,“我不知情啊。”
在刘老夫人主动为儿子扛起罪名后,高翔便十分上道地结案了,不过背后有谁的影子,高翔隐约是知道的。
也不知道这位长辈信了没有,他的目光从池远志身上移开,落到鸳鸯脸上,“这是池家的错,你们今日来找远端申冤,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交代呢?”
“婢子等人想求一个公道,当日二太太给婢子们发慰问金,曾敲打过我娘让我们别想着闹,我们是家生子,主家想要打杀我们也是使得的,如今主家还愿意发几两银子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了。”鸳鸯边说边恨恨看向齐氏。
其余人也一脸谴责的看向缩在池远志身后的齐氏。
池绾皱眉,倒真没想过那日齐氏还敢说这样的话。
鸳鸯移目看向池远端,眼里含泪,似有满腔悲愤和怒意:“婢子等人只是婢女,或在主子眼里身份卑贱,但我们也是一条性命啊!求侯爷做主,让天下人知道那些被蒙着白布抬出去的丫鬟是为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