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屋内昏暗不清,叶长生点了油灯。他还出门,将左右两间客房的油灯都点燃了。纱帐放下,床褥整理好,做出有人酣睡的架势。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哪有醉酒的人还记得点灯的?”
薛有才打着酒嗝,道。他关上窗,关上窗户的同时在窗棂上糊上符咒。因为都是纸张,又裁剪成窗格的大小,从外面窥视进来不过略暗一些,深夜里或许根本看不清。
“但是点着灯,对我们而言更为安全。并不是谁都会怀疑醉酒的人不会点灯,但看不清的敌人会更加危险。”
何晋宁将附近两间客房的被子抱过来,卷在屏风背后。屏风后靠着卧室的床,前面是用膳的桌子和长椅——摆放的位置正对着大门,从屏风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门以及周围几扇窗户的情形。
“我守中夜,长生守晚夜。你喝醉了,醉酒的人迷迷糊糊,所以现在就开始守夜,让冷风清一清,给你醒醒酒。”
也就是说,薛有才守一更天到二更天,何晋宁守三更天到四更天,叶长生从五更天一直守到黎明。
“没问题。”薛有才爽快答应下来,这时候叶长生回到房间,他便又在门板底下贴符咒。
将符咒一端黏在门板上,一端黏在地上。这样,即使风吹过来,门板也只是虚掩着,并不会被吹开。
让门半关不关,是他们仨共同的主意。最好的情况是,那位深夜前来的不速之客从门里进来。
符咒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对灵物奏效,对人不奏效。如果来的是一大群人,他们也做好商量了,由薛有才负责炸开墙,何晋宁第一个跑,叶长生殿后。
如果叶长生被绊住,薛有才就回头,扔一连串爆炸符,将追赶的人震慑住。而何晋宁则负责一边高声大喊“走水了”,一边在路过的每间房间里放火,还要保证自己不会被抓住。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他们仨完全可以解决了,捆绑好扔进床底。
但如果不是人,薛有才布置的这些灵符就得派上用场了。
薛有才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在地板上的符咒上面撒上白灰,让它和地面一个颜色。
等到屋外的灯火光熹微,等到经过的脚步声远去,等到夜深人静,叶长生吹灭灯火,将门板拉开一条缝,与何晋宁一起先睡下。
薛有才左手拿着一个茶碗,右手拿着爆破符,精神抖擞的站在屏风旁边。拿着茶碗,按他的意思是,即使等得太枯燥睡着了,手一松,茶碗摔碎,肯定能把自己惊醒来。
虽然有些不靠谱,但前夜或许不会出事。前夜里,即使是盗贼也要小心谨慎,而窃盗总是在深夜开始的。
何晋宁醒的时候,已经快到午夜。是薛有才将他推醒的,他打着哈欠和已经没有多少酒味的嗝,搔搔头皮道:“我还不太想睡,所以就多守了一会儿。”
“有什么动静吗?”何晋宁还不太清醒,没有辨认出自己已经该接班了。
薛有才小声道:“没什么。月光很亮,风又很轻,窗户和门前都没有动静,就只听到有风吹还有你们的呼吸声。也许断手指什么的只是一个偶然事件,今晚是不会重演了。”
何晋宁醒过来一点,不置可否。至少也得等他守完中夜,才能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传给叶长生。
月光时隐时现,时而躲进云层,时而光芒洒落。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绵长。何晋宁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沈眠,因为每次要见她都要经过漫长的等待。然而,纵使等待的时间再长,等待的时候也总是欢欣雀跃的。
她给自己的纪念还刻在自己的手臂上。
沉眠啊,沉眠!本该是催人沉眠的安魂曲,但因为与那个人同名,所以即使是残忍的杀招也像是安宁,即使带来的是痛觉和无法痊愈,也像是玫瑰花上的刺——不亲近这刺,又怎么见得到她的芳容?怎么能俯首,聆听花的窃语,欣赏她的绝色奇香?
屋子里的门忽然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