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房门被敲了两声,这次不等王海下床去开门,门就被人从外面旋开。
进来的人是王父。
王父这人总让人觉得他活得很精致,即便是在自己家,即便现在是夏天,他也不会像榕树下面的那些老人只穿一件短袖,而是规规矩矩地穿上一件白衬衫,衣服上面的扣子还要扣满。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主动进来找他了,看着他如此反常的举动,王海不由想起自己撕烂笔记本被他追着跑的那一天。
王父刚开门进来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背对着门把门轻轻合上。
王海皱眉,不明白他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是被窃语者洗脑了?
“王海,”王父压低着声音说,“你妈她疯了,她想要把你交给别人,刚才睌饭喝的那碗汤,你没喝多少吧!”
怎么会没喝多少,他们明明是看着他碗空了的。
“那碗鸡汤我全喝了。”王海隐瞒了随缘帮他把汤转移走的事实。
王父深吸一口气,“那你待会就该犯晕了,这可怎么办?我本来是打算让你驾驶我的车,远远离开这里的……”
王父开始在房内踱步,看样子是在思考对策。
“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让我离开?”
“为什么你不用去管,你只管离开就对了。”王父单手抚额,突然,他下定主意的说:“这样吧!你现在马上就离开这里。”
王父用手推他,把他推到窗边,指挥着他的逃跑路线说:“你现在马上就从这窗户跳到隔壁的屋檐边上,然后再从屋檐边上跳到他们家那堵矮墙上,再从矮墙上下来,窜到小巷子里。那小巷是直通新洋小学的,你今晚就先在那边睡下,等药效过去了,你再离开这里。”
王父对自己临时想到的逃跑路线很满意,声音不由高了半调,见王海疑惑不解地望着他,他才把得意收回,恢复往常的严肃。
“王海,你记住了,你这次离开后就不要再回来了,清楚了吗?”
王海机械性地点头。
他现在心里乱成麻,未知的敌人,黑色手机下达的任务,下了药的鸡汤,让他赶紧离开的王父,这一切都是什么跟什么,看似没有关联却意外的在某些细节上连成一线。
“咚咚。”
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这次是王母的声音。
“王海,你睡了吗?”
王海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出声回答这个问题,就见王父不甚体面地伏在地上,钻进他那张定制床的床底。
王海缓了缓神,朝门大喊,“还没,有什么事吗?”
王母:“没事,就是想要问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水果。”
“不用了,我待会就要去洗澡,洗完澡后我就打算去睡了。”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
脚步声远去,又过了一会,王父才从床底钻出来,拍拍手站起。
王海看见他的西裤上沾了一大块灰渍,衬衫上也有几道蜘蛛网。
“你们究竟是怎么了?我妈她想要把我交给什么人?”
“她想要把你交给一位可以让她永生的人,”王父只说了这一句就不愿意继续把话往下说开,而是推推王海,“好了,现在你该走了,只有现在走了,你才能避免和那人遇上。”
王海被半推半就一脚踩在窗框上,正准备跳到对面的屋檐上,这时王父叫住他,递给他一个黑色的皮夹。
“皮夹里面有一些现金,这两天你要是有需要的话,应该可以应付过去。”
王海动作迟缓地接过皮夹。
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了,王母并没有被窃语者控制,这屋内也没有什么窃语者,她是自发要往鸡汤里面下药,好让他昏睡过去,而王父是真心想要帮他摆脱困镜。
“那你呢?我走了你……”
“我不会有事的,”王父打断他,“他们要找的人是你,他们从你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你了。”
王父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愧疚,抬头见王海还停留在窗边,他催促他说:“别想那么多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他们很快就要来了。”
在王父生硬的催促之下,王海让随缘悬挂在窗边,他自己则依靠着他的臂力一下子晃到隔壁的屋檐上,完全没有花费半点力气。
离开窗边的那一刻,王海突然发现今晚好像是王父对他说的话最多的一次,以往他都是只发出一个单调的音就算是回应。像今晚说得这么多话,还真是让他有些不适。
古怪又生硬的不适感一直伴随着他的双脚平稳落地。
王海现在已经安全地站在如王父所指示的瓦片上,砖红色的瓦片摇摇欲坠,但他没有留心这个,他回头,只见王父还站在窗前看着他,似乎是要确认他按照他所说的路线逃走了,他才会离开窗边。
王父朝他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走,不要停下来。
王海收起眼中的困惑,再次利用随缘的力量,加上自身身高上的优势,轻轻往右边一跃,轻松地从屋檐跳到旁边的矮墙上。
他家隔壁的这座房子已经很老了,年老失修,早已人去房空,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围墙也在经过岁月的洗礼后变得脆弱不堪,黑色的球鞋刚踩上矮墙,它便承受不住他重量开始往下崩,一片又一片碎砖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王海反应敏捷的往右一跳,这才没有受到牵连。
平安落地,王海再次抬头往那扇亮有灯光的窗户望去,王父依旧站在窗边看着他。
只是现在他与他的距离已经拉远近乎二十米远,从他这个角度望去,就算他现在身处于明处,他还是未能看清他脸上的情绪。
最后再看他一眼,王海心情复杂地往前跑,脑海里依稀记得他让他以后不要再回去的话。
见王海已经走得很远,快要被隐没在黑暗中,王父把担忧的眼神收回,不苟言笑的唇角微微提起,他转身。
“嘀嗒”
有水滴落到他的面门上,他伸手一摸。
那液体黏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