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向殊同曾问过棠霜,那一夜她所唱之歌唤作何名。
棠霜笑答:“你说那晚我唱的歌呀,那是怀灵文中的唤灵曲,我们祭柳门都是用这首曲子来为自己招灵的。”
祭柳门,是一个侍奉神明万灵的家族,家中多是女子巫祝。这个家族绝学便是‘怀灵文’,据说学成后可以沟通世间万灵,上至穹顶神明。其中唤灵曲便是怀灵文中的一节,此曲是以语言为灵引,唤魂灵而守护己身,再将那个魂灵奉为自己的守护灵。
祭柳门中有一铁则,这既是祭柳的铁则,亦是每一位巫祝应当恪守的铁则。“一人一生仅能唤一灵于身。”
棠霜忽然笑说:“那日我唱完唤灵曲后,便在不远处逢见了你。”
“你不会想说,我就是你唤来的守护灵吧?”
少女拼命的点头,说:“对对,因为你之后就保护了我啊,还害得你受伤了。”
向殊同苦笑到:“我是活生生的人啊,哪是什么灵。”
少女疑惑的问着,脸上却跃动着几分俏皮“谁又说,人不能是灵了,今后我会把你当成守护灵,不再去唤其他的灵了……”
后来的事,谁又能料,怕当真是造化弄人,世事无常……
当向殊同从怀念童年时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却见故友如今早已脱去稚气,脸上徒添了几分凝重。
任愫衿静静的说到:“棠霜病逝了,就在半年前。”
向殊同闻此言后,刚拾起欲品的茶盏定在了半空中,只是在那里悬着,既饮不得,亦放不下。
任愫衿又说到:“在合眼前,她口中还是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此讯入耳,倒像是在这份宁静的夜晚里凭空降下的惊雷般,怒喝已逝,却余音绕梁久久难息。
向殊同沉默着,但心中却如同刀绞,这一刻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压抑,那份沉重在他心头死死的压着,压的他喘不过气,压的他不敢从思绪里回过神来,去听任愫衿继续讲些什么。
“我没有照顾好棠霜,虽然知道你听见这些后,心里会很不是滋味,但我想了想,还是有必要把真相告诉你一声的。”
任愫衿饮过一口茶后,续言到:“她挂念着你,我倒不算要紧,我和她的联姻本就是与政事相关,如果不是皇宫里逼的紧,我定会将棠霜让与你的。”
“任愫衿,有些话非要讲的那么难听么,什么叫让,你难道不喜欢棠霜,你难道对棠霜没有感情么?”向殊同眼中溢满血丝,声嘶力竭,字字如刀,直刺心窝。
“要说感情的话,也就是当年那点青梅竹马的情谊,我与她之间,跟我与你向殊同之间,感情的轻重都是一样的。”
任愫衿话音刚落,却见向殊同猛然起身,指起剑意袭面而来。任愫衿赶忙翻身躲闪,他所坐的红木椅却在向殊同的剑意下,一分两断。
“你疯了?”任愫衿挥起拂云掌,与向殊同斗到一块,却见向殊同虚晃一招后,便将身闪到任愫衿的身侧,随后拂过任愫衿的头顶。
这一式后,向殊同停下了,满脸嘲弄甚至还掺杂着些许冷冷的戏谑,看着那头发披散开的任愫衿。
借着烛光,向殊同手中握着一根发绳,这根发绳的颜色如同海水般,上面还精细的绣着几枚祷文。
“任愫衿,我记得你这位皇家子弟束发向来只取金银,为何如今,却将棠霜的发绳束于头上?”
任愫衿沉默着,伸手夺过那根发绳,重新将自己披散开的头发编束整齐。
“已经没有什么原因了,要是非得去说,只是想这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