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某伯爵领。
已经换成了管家服饰的红穆看着眼前的城堡,双手不由得攥紧。
他面带羞愧、愤怒、后悔,但在深吸了几口气后平息了下来,朝着城堡缓步走去。
城堡门口的卫兵看见了他后纷纷行礼:“大人。”
红穆却没有理会,径直走入城堡。
他的反应让卫兵们面露疑惑,左右扭头看向同伴,想要从别人那得知这位往常十分温文尔雅的大人怎么会出现这种模样。
走入城堡,路遇的仆人也都纷纷低头问好,走着走着,红穆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往常应该不会有如此之多的仆人活动,城堡发生了什么事?
他随手拦住了一个女仆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脸上长有一小片雀斑的女仆已经从其他人那得知管家的心情不好,这使得她有些唯唯诺诺的。
“城...城堡里来客人了,大人。”说完,女仆还偷偷瞄了管家一眼,担心触怒了他。
“客人?伯爵大人在主客厅?”红穆皱了皱眉,殿下认识的朋友不多,可以算少了。
不知道在这个危险的时期,还跑来见殿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的,不过客人刚走。”女仆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道。
“我知道了,你去吧。”红穆发现了女仆的害怕,收敛了一下表情,变成往日里和蔼的他。
女仆见红穆突然变回了微笑和蔼的模样,反而更加害怕,连忙应了一声便小步匆匆离开。
“呵。”看着女仆的动作,红穆自嘲得笑了一声。
“还是被情绪影响了吗?红穆。”他低着头喃喃自语着。
他的眼神逐渐迷离,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
“身为彼岸花的暗杀部队,你们要牢记这三条铁律!”
“第一!决不能被情绪影响!”
“第二!坚决完成任务!”
“第三!一击必杀远遁千里!”
“你们没有名字!没有过去!你们只有代号!你们只是刀!是彼岸花最锋利的刀!”
“最后,你们要牢记,绝不能背叛......”
......
“抱歉,教官,我从未背叛,因为我从来都不是彼岸花。”
红穆看着护手上那枚燃烧着烈火的印记,缓缓说道。
他抬起了头,双目坚毅,朝一扇双开门走去。
“殿下,我回来了。”
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一个少年没有回头,而是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恩。”清冷威严的声音从椅子上传出。
“殿下,我辜负了您的期望,我失手了,请处罚我吧。”
红穆单膝跪在大厅中央,低着头,似乎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语气中有些哽咽。
放在椅子上的手突然紧缩,按在了护手上,却又慢慢放松。
“说一说......具体的情况。”
“应您的要求,我在扭断罗兰的脖子之后,让人用彼岸花的匕首将他的心脏绞碎,尽可能保证了尸身的完整,随后我接到凄鸣的求助,因为诅咒的原因,担心在路上还会损失人手,所以我留下了人布置仪式顺便看守尸身,便率队离开,等解决完了罗兰的护卫后返回,却发现尸身与留守的人不翼而飞。”
红穆顿了顿,抬起头继续说道:“令人疑惑的是,现场只发现了罗兰的脚印,但他根本不可能死而复活,即便是天使降临,他们也无法驱逐彼岸花的剧毒。
之后,我们跟随罗兰的脚印到达了一处空地,所有的线索都被斩断,现场留下一片焦黑以及大量火源素残留,初步判断应该是一个火系专精的法师救下了罗兰,当然也不排除有无面者参与了进来,迷惑了我们。
此外,如果罗兰真的死而复生,那他的第一目标应该是接触附近的执政官甚至商会,但我们留守在那的人没有任何收获,包括那些贵族。
回来之前,我也查询了魔法学院那边火系专精的法师名单,但那些法师从未走出过学院。
最近几日的传送门使用记录也表明没有高阶法师外出。”
椅子上的手指开始慢慢敲击护手,片刻后,声音传来。
“无面者应该不太可能,如今地底一片混乱,暗精灵自顾不暇。
至于查不到那个疑似火系专精的法师......那他很有可能是野法师,派人跟在那群猎犬身后,看看他们能不能抓到这个法师。”
“是,我已经这么做了,我让灾厄留在那附近等待猎犬出现,现场残留的火源素会成为猎犬追捕那个法师的导标,应该不出几日就有收获了。”
“派出你的人同步搜索附近的村庄、镇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非常抱歉,我的疏忽影响了殿下的计划,请您处罚。”
红穆改为双膝跪地,头紧贴地毯,羞愧得说道。
“滚吧,既然疏忽了,那就弥补回来......弥补不了就别回来了。”
听到红穆的话,那椅子上平静下来的手又开始微微颤抖,说话的声音明显能听出在压抑着狂暴的愤怒。
红穆面色平静了下来,抬头深深看了一眼椅子上的身影,起身慢慢往外退去:“是。”
咔。
双扇门被红穆关上,他低着头在门前静静得站着。
啪!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快要成功了!为什么!”
他听着房间内殿下发泄的怒吼,缓缓转身离去,却不知自己攥紧的手中留下了滴滴鲜红。
走出城堡,他再次回头仰望这座城堡,嘴唇微动,仿佛在说着什么。
“菲茨杰拉德伯爵!你的朋友来拜访你了,哈哈哈。”一个贵族打扮的胖子在城堡门口大声呼喊着。
红穆冷漠得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
普利策村村口。
一个身穿白色教士服,捧着一本有着金色镶边,大约手掌厚度的书,慈眉善目,双眼满是愉悦,留着一头褐色地中海的牧师走下了马车。
“多谢玛格丽特男爵夫人的善心与邀请,希望还有下次为您讲述圣典的机会,愿光明护佑着您。”牧师对马车行了一礼,和善得说道。
马车上男爵夫人维持着僵硬的笑容,将不耐烦的情绪压下,透过窗户说道:
“不用多礼,沃尔特牧师,村民已经在等待您的到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不等牧师回话,便催促着马夫赶紧走。
看着马车扬尘而去,沃尔特丝毫没有感觉被冒犯:“这位美丽的贵族女士真是忙碌,希望我送给她的圣典抄本能让她放松心情,舒缓压力。”
随即,他猛然转身,朝着普利策村大步走去,脸上满含笑容。
“圣堂牧师?”一名村民看到了沃尔特,还未等他说话,扭头就走。
沃尔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这里的村民如此忙碌,必然能获得更多的金钱,从而获得美好的生活,这分明就是圣典中所说的光明盛世啊!”
“想不到在这小小的、偏僻的村庄居然能见识到传说中的景象,果然没有白来。”
沃尔特对自己的理解十分满意,同时脸上露出了忏悔的表情。
“看来我对圣典的理解还不够透彻,要继续虔诚得研究。”
他满意得点了点头,继续往村子里走去。
此时普利策村中已经鸡飞狗跳,每家每户都关上了门和窗。
看着这幅模样,沃尔特笑容满面,他知道,这是村民们看到了自己这位光明的地上行者的到来,从而闭户专心对光明进行祷告。
“圣堂牧师,你好,我是普利策的村长,拉斐尔?洛克菲勒。”洛克菲勒拄着拐杖缓步走来,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双眼中满是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好,洛克菲勒,我是光明?沃尔特,请问您对圣堂与光明有了解吗?”
沃尔特快步走上前,扶住了洛克菲勒,贴心得问道。
洛克菲勒抽了抽手,没能成功过,只能说道:“不懂不懂,啊,沃尔特牧师不如先治疗一下病人,然后我们再谈?”
“当然,这是我来这里的一个小目的。”沃尔特点了点头,照着洛克菲勒指的方向扶着他走去。
“所以你的真正目的就是来传教......”洛克菲勒腹诽了一句,然后引领者沃尔特走入房间。
来到床前,洛克菲勒将床边多出来的一块平齐木板拉起,竖在了墙角。
“沃尔特牧师,你先检查检查,我去给您倒杯茶。”说着,洛克菲勒直起了腰板,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看着这惊人的一幕,沃尔特伸手在胸前画了个圆形:“赞美光明。”
他扭过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李洛岚,轻车熟路的简单检查了一番。
轻轻敲击了一下李洛岚的额头,他打开捧着的圣典,坐在床边开始祈祷。
“正义的追寻者、勇气的践行者、怜悯的伸手者、谦卑的尊敬者、牺牲的铭记者、荣誉的歌颂者、灵魂的归宿者、诚实的起誓者,您是无尽之光,您是日月之明,世界因您而秩序,万物因您而生长。
谦卑的仆人,沃尔特此刻请求您的赐予,我将成为怜悯的伸手者,我将执您之光,颂您之明,为眼前为渴求怜悯之人带去恩赐!”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逐渐激昂,渐渐得身上浮出乳白色光点,它们缓缓聚合,在沃尔特的指引下覆盖了李洛岚,直至沃尔特说完最后一句,无数光点猛然收缩,将李洛岚完全包裹,形成一个光茧,几息之后瞬间炸开,变成一块块金色碎片消散在空中。
而床上的李洛岚此时身上的伤口跟血痂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微红的皮肤与丝丝白烟,就是左臂有些扭曲,略显奇怪。
看到李洛岚左臂的沃尔特伸手捏了捏,顿时一脸的尴尬,接骨接歪了。
他扭头扫视了一眼房间内,确认没有其他人,右手一用力,将李洛岚的左臂捏断。
李洛岚只是闷哼了一声,便没有了其他反应。
为了防止再次接歪,沃尔特将圣典放在一边,双手捏着李洛岚的左臂,在再三确认了接口后,他闭上了眼,手中顿时爆发出了金光。
刺眼的金色光芒缓缓消散,沃尔特睁开眼,上上下下捏了捏李洛岚的左臂,确认没有出事。
“昏睡解除。”他伸手抚摸了一下李洛岚的额头,轻声道。
“赞美光明。”沃尔特双手抱在胸前形成一个圆。
此时,李洛岚哼哼唧唧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发现了一个地中海男人正看着自己,虽然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但他怎么感觉都感觉不是个好人。
他尝试得动了动四肢,发现很正常,就是有些酸涩,同时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伤似乎都好了。
李洛岚刚想脱口而出“是你救了我。”这句话却突然察觉不对。
他自己没有继承前主人的任何记忆,那么他遇到同类的反应应该是“你是谁?我在哪?”这才符合一个失忆的人的逻辑。
李洛岚的想法瞬息而过,他便装作了一副疑惑与惊讶的样子对着眼前的地中海问道:
“你是谁?这是哪里?啊......我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他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吃力得将自己从床上撑起,皱着眉捂着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