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寒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着戬安的那句话“那位穆公子毕竟是星辰青梅竹马一道长大的”,看着眼前为了星辰特意准备的午膳,顿时觉得十足碍眼,站起身子,一把将那桌子吃食掀翻在地上。
此刻星辰与穆恒刚好被木霖带回来,还未进寝殿的大门就听到屋内稀里哗啦,碗碟落地的声音,吓得星辰一个机灵,再也不敢往前走半步了。
木霖看着星辰的模样,也是吓得呆愣在原地,进殿也不是,退出来也不是。
“还不进来。”正待众人进退两难之际,屋内传出了煦寒冷冽的嗓音。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再停留,忙忙进入殿内。
木霖素来晓得将帅发怒时的威力,星辰也是曾经领教过煦寒的刑罚,遂他们两人都低着脑袋不敢言语。
只有穆恒这头天不怕地不怕的虎子精梗着脖子,昂着脑袋就进去了,看着星辰那一脸的战战兢兢的怂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这区区凡人还能将千年龙女给吓成这般模样,这还是那个在芙蕖林里打断虾兵蟹将的胳膊腿的星辰嘛?
见众人都没发话,那个冰霜脸也是定定的望着众人不言语,穆恒终于耐不住嚷嚷道:“杏果是老子摘的,老子犯了错一人承担,要施何刑罚尽管来便是。”
当初偷摘杏子卖钱这个主意是星辰提出来的,本以为能卖一大笔钱,谁晓得最后不仅没有落着银两,还将穆恒的白玉簪子给折进去了,还只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
星辰此刻是后悔莫及,后悔自己不先问清楚杏子这东西到底值不值钱,后悔不该撺掇穆恒和自己一道干这偷果子的勾当,后悔自己不该买那么多吃食,这个也要吃,那个也想吃,结果都吃完了也没填饱肚子,还不如什么也不买就这么饿着。
想到此处,又见穆恒将这罪责一力承担下来了,终是不忍,急道:“将帅,你要是生气了,要罚就罚属下吧,这个主意是属下想出来的,是属下让穆恒帮我摘果子的。”
“说什么胡话呢星辰,以往咱俩做了错事不都是老子一力承担,你那榆木脑袋能想到此事真是天都要下红雨了。”穆恒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星辰挤眉弄眼,示意她别露馅了。
星辰只知道是自己非要来凡尘耍玩,若因为这点子小事害的穆恒落一身伤回去,那自己简直太不厚道了,遂忙忙说道:“以往咱们犯了错都是你为我承担,这次我不能再让你替我承受刑罚了,将帅,要罚就罚我,跟穆恒无关。”
穆恒见星辰完全无视自己的挤眉弄眼,只能慌忙说道:“罚老子吧。罚老子吧,老子绝不还手,只是别动星辰。”
“不行,不行,罚我,罚我,不能罚他。”
“够了。”突然稳坐太师椅上的煦寒大喝一声。
终于安静了,星辰与穆恒也不再言语了,现下两人怕是已经露馅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桩事宜是两个人协商好的。
煦寒就是那个明眼人,眼睛简直是明的不能再明了,穆恒的挤眉弄眼,星辰对他的担忧,两人互相害怕对方受刑罚的恐慌,他通通看在眼里。
他成了那个外人,芙蕖林这个地方,他连听都没听过,两个人以往犯过多少类似的错误?是不是他们两个不仅一道偷过他府里的杏果,还一道偷摘果别的地方的果子,多美好呀,一男一女,一同长大,青梅竹马。
两个人闲暇时候畅聊以前偷过谁家的杏果,还互相担忧对方受邢,一力想替对方承担罪责。
想到那个画面,煦寒感觉自己的头顶都要冒出火星子了。自己成了路人,甚至是恶人,他们两个才是拥有美好回忆的两个人,他们两个才是能真正站在同一幅画面里的两个人。
不许,绝不允许,站在她旁边的不能是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只能是他自己。煦寒的心里惊涛骇浪翻滚着。
殿内一片寂静,众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煦寒发话,良久,良久,煦寒才摆摆手对众人道:“都出去吧。”
“将帅,那他们两个。。。。”木霖抱拳问道。
“出去。”煦寒不待回话,只低沉的又重复了一边方才的言语。
木霖怔了一怔,晓得此刻将帅已然不耐,遂朝着星辰使了个眼色,忙忙退出殿内。
“那个冰霜脸什么意思呀?要打要罚只管来便是,这么吊着咱们作甚。”穆恒从殿内出来,愤愤道。
星辰心里隐隐感到很不安,总感觉这桩事应该还没完,遂叹道:“谁晓得将帅心里怎么想的,总之他肯定是生气了。”
“不就偷摘他府上的杏果嘛?又不是掘了他的祖坟,他能作何?”穆恒看着星辰提心吊胆的模样劝慰道。
“两位也别太担心了,将帅是统领三军的大人物,岂会为了这等子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心,卖了一天的杏子,你们也快回去歇着吧。”木霖同他们说道。
这一天又是摘杏,又是拉板车推杏,还要扯着嗓子叫卖,两个人也是一身的疲乏。虽则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却也顾不上许多,两人便一道往鸢锦庭行去了。
推开花园的篱笆门,刚进入园子里就从听到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到穆恒与星辰两人的耳朵里。
“我当是谁偷摘了我的杏子,原来是你们两个。”
待那个声音靠近,两人才看清来人。
那人是一位年岁约五十上下的老妇人,穿了一件暗色的袍子,颜色瞧着素气,再一细看却是上好的锦缎织就的,发髻上零零总总拆着四五支上好的紫玉簪子,面上虽则皱纹横生,却还是铺了薄薄一层桃花粉,看起来颇有世家夫人的派头。
星辰与穆恒两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只能疑惑的望着眼前的妇人。
那人看着两人不言不语,就那么望着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难怪你们敢偷摘我的杏果,感情你们两个小白脸不晓得我是谁。”
“我可是咱么将帅当长辈供着的,将帅都喊我一声姑姑,你们却敢私自偷摘我的杏子,你么说,该当何罪。”
原来此人就是木霖口中的申姑姑,这么看来,确实是个难缠的主,简直比那芙蕖林后山的土地仙还难缠。
可是毕竟是自己偷采了人家的杏果,有错在先,所以两人并未言语,就任这位申姑姑这么骂着吧。
那位申姑姑见两人未有言语,自以为,自己的身份将他们给吓住了。
遂又拔高了音量道:“说呀,你们两个该当何罪。”
“不就摘了你个把杏果嘛,说罢,你想要什么,老子给你便是。”这区区杏果穆恒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实在想不到为了这么几框杏子,凡尘的人能如此上纲上线。
“嘿!你这个小白脸,你以为你是谁呀!竟敢如此对我说话。”伸手指着两人颐指气使道。
左一个小白脸,右一个小白脸,骂的穆恒心口的怒火波涛汹涌,他最恨别人骂他小白脸了,他自以为那些个小白脸都是没甚骨气的娘娘腔,他自诩以后是要做拯救八荒六合生灵的上神的人,怎能受此侮辱。
就算是自己有错在先,穆恒也终是耐不住这妇人的口舌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