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山长水阔知何处1
被王兄这么一说,玉贵人脸颊通红,露出了她在这宫里从未有过的娇态:“我没事,很好。我这念经祈祷,本就是为你祈福望你功成。”安心地在王兄怀里,玉贵人低低的说着话:“哥哥是怎么让凌萧相信你的?这次这般背叛凌葳的势力,会不会对争取其余皇戚的支持有碍?”
“放心吧。朝堂的事情你莫理,哥哥答应一定会让你离开这皇宫,让你做个最自在的公主的。”南诏王似有感叹:“只是,孩子就这般没了,为何不查?那日来看你你只说静嫔在前一日来过,难道就不是她?”
“不会的。静嫔是我在这后宫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玉贵人离开南诏王的怀抱:“再说了,那****只是从长椅移步到座椅前,只那么一小步,就钻心刺痛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那****可是一口东西也没吃过的。就算即便是静嫔的食盒有毒,且不说是不是换过,是换前和换后有毒我们都不说,重点的我没碰过那食盒。这后宫,讨厌的人要对着她笑三分,喜欢的人要对着冷三分,只脸上凭着见了谁都一般无二才是安身立命之理。这般小心翼翼地走来,难道妹妹还不懂毒从口入的道理吗?”叹了口气,见王兄心疼自己的目光,她只得挽住他的手:“若说怀疑,我只怀疑德嫔。其实这后宫里我们是相看两生厌,要不我也不会将她的丫鬟往死里整。只是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我也不好伸手打笑面人。瞧她从前明着巴结我,暗地里利用先头死了的和贵人没心没肺的性格挤兑我,这样的阴损招数我可做不来。可怜了和思,不过她那风风火火的性格迟早也是掉性命的。这皇宫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都习惯了,还查什么?”
“珍瑜!”扳正玉贵人的身子,南诏王令她看着自己,“那是你唯一的孩儿了。哥哥知道你不喜欢,但是太医的话你也知道,日后若是想要也难了,你懂吗?这个事情怎么可以不管了?”
玉贵人微微笑着,看到哥哥为自己的事情着紧她是真的开心。于是慢慢走到床边,在枕边拿出个绣线精细的锦袋:“妹妹知道哥哥的心意,这些日子妹妹都是握着这锦袋才可以入睡的。心里想着你,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孩子没了就没了吧,反正我也从不希望他出生。我只想能和你在一起。”玉贵人只顾自己说着,见等不到王兄的答话,她才回神发现王兄在细细看着自己手里的锦袋,于是笑了:“这是你送我的,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呀,怎么还这般小心的看着?”
“错了。这个锦袋被人动过了手脚。”一把夺过玉贵人手中的锦袋,紧紧握在手里,“束绳虽瞧着一样却不是原来那一根,里面的香料定被换了。”
“怎么会呢?我闻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啊!”玉贵人心里慌乱,她虽说不喜欢这个孩儿,但十月怀胎总是辛苦的,孩儿早就在自己的心里了。原只是安慰自己那是天意让她怀不上的,若现在告诉她一切都是阴谋,她,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南诏王看出自己妹妹失了神,忙扶着她坐下,“这锦袋我先带走,有消息定会告诉你的。现今莫要多想,伤心伤身。”玉贵人只管诺诺地应着,心思却早已飘远,孩子,她的孩子。
白驹过隙,深冬的上京,已是一夜苍茫雪白。自那日南诏王离宫后,凌萧似无动作,而后宫又变得极少的安静。童琬一身冬装,素色翟衣及深翠色的襦裙衬托着她越发的清冷,她扶栏望着昔日满园繁茂的兰花,如今都谢了那荣华。微微叹了口气,忽而感觉到身子被暖和包裹,才抬眼及见嫣儿关切地看着自己,为她披上了柔暖的狐裘。那狐裘刺眼的鲜红,在雪白中显得格格不入,好似她自己,在这争夺荣宠的后宫里显得那样隔阂。她想去见一下良嫔,想知道那日到底前后生了什么变化。当日她是被良嫔约了出郊外的,她们俩是因元宵节的灯会以诗结缘的,当天更结拜为姐妹。于是良嫔的邀约她欢心应承,只是亭子内只一杯酒入喉,便感觉到绞肠刺痛,面对着良嫔惊慌的模样她一口气接不上来,就胃酸反复“哗啦”地吐了一地,刹那间喉咙便似火烧般炙热难熬。只这一切未待反应,四处就跃出了数十黑衣直直就是冲着良嫔与自己而来,朱虚侯家的家仆为了护着她俩奋力迎战,却仍纷纷相继倒地。也是,瞧那些刀剑功力,虽比不上行刺葳哥哥那日的那般人,但也到底不是寻常的杀手,区区家奴又怎敌得过?混乱中她与良嫔牵着的手被冲开,她本已中毒失了扶持更觉天旋地转的却在这紧要的关头看到一人举刀正往良嫔身后劈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撞开了她跟前意欲抓捕自己的黑衣,冲到良嫔面前将她扑倒在地,一瞬间她就没了知觉,最后的画面她只记得背后冰凉,连痛都没有领悟得到了。
“娘娘,您想什么这般入神呢?这儿风大雪大的,咱们还是回屋吧。奴婢已经将炉子生得暖了。”嫣儿在旁暖语宽慰,童琬却仍沉浸在回忆中,曾经这样的雪天,葳哥哥命了人造了雪船,他俩就在冰河上痛痛快快地笑着,互相掷着雪球,那时他们的笑,真的一点杂质都没有。想笑就笑,想恼就恼,永远不会想到将来的一刻许会生离死别。无奈地收回心神,她将手搭在嫣儿的手中,她已经知晓嫣儿就是兰雅若了,这个女子是反击凌萧最好的武器。可是自己的心却软了下来,嫣儿至今还是对她毫不怀疑,关怀备至,她心里不只一次怀疑,也许那些下了毒的药嫣儿是不知情的,也许嫣儿对自己的照顾都是真心的。任由嫣儿扶着自己回屋,才踏进门槛既感到了暖意,想来嫣儿为了自己早已准备良久。童琬心里叹息,嫣儿从前到如今都是这般对自己的。只是,嫣儿不死,她又怎么能牵动到凌萧那冷血的神经?她又怎么能找到复仇的突破口?凌萧现今已经秘密派人监测自己了,她已经踏不出兰轩宫半步了,纵是她想有作为也做不到!
“娘娘,喝口热汤吧,暖和暖和。”嫣儿带着笑意将汤舀好在碗里奉到自家主子面前,她却不知道此时童琬望着她思虑万千,眼眸分明闪烁着泪花。童琬接过碗,静静看着嫣儿,默默地说:你我二人,只许活其一,对不住了。
嫣儿好似看不见主子的异样,只是往常一般巧笑着劝慰自家娘娘:“娘娘若是感到这冰天雪地的无趣,奴婢说些故事你听听好么?”也不待主子回答,她就自个儿悠悠地开了口:“这个故事好遥远了,遥远到没有任何一本书会记载,遥远到奴婢也不记得是谁人告知的了。这个故事里的小姑娘,家中虽不富贵但也知足,爹爹是个行商之人,每每回家总能带给她许多好玩的玩意。她有五个哥哥,哥哥们都极是疼她,因她是家中么女。她从哥哥们看的闲书里知道了一些她从未知道的世界,原来她住的地方只是一个小小的镇,原来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天地。那里的人啊吃好喝好,冰糖葫芦根本不算是什么珍贵的玩意。”嫣儿在此处顿了顿,看了自家娘娘一眼,瞧着她分明入了神,于是再缓缓道:“这个小姑娘总向往着外面的世界,总嚷嚷哥哥们告诉她多些外面的事情。她作着梦,总梦到有一天一个天人从天而降,牵过她的手对她温和地笑着,带着她去一个有别于家乡的地方。那里繁花似锦,她会是最幸福的人。可是把这些说给哥哥听时,哥哥们都笑她是少女怀春了。”嫣儿说到这里自己轻声笑了出来,“这个小姑娘很天真,天真得带了股傻劲儿。她真真不知道人心也是会有险恶的。她竟然在街上被几个男子缠上了,瞧着衣着谈吐不像是本地人,那时她感到害怕,原来外面的世界也不是都美好的。那些肮脏的手想要伸过来,她死命护着自己的衣襟,围观的人那么多,听着她的呼救竟无人帮忙。她那时心里绝望至极,小镇民风一向淳朴,为何会没人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