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节风云变色2
“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小如见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心兰,思及当初一同陪着德嫔进宫时如花的模样,稍稍用绢子拭了眼泪。
德嫔望着在地上的心兰,心知她必说不得话。痛心地闭上眼睛,内肠反复直想呕吐。曾经多么乖巧伶俐的一个丫头,竟然被人如此心狠手辣地剜了双目,是生生地剜了双目,她还见到那眼窝空荡荡的挂着肉屑,鲜红得渗人。再见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已被密密地缝上了线,针从下唇刺过去,连至上唇,那些线染着血都风化成了深黑色。“是玉贵人。她知道了你的身份?”
心兰虚弱地挣扎起来,她手脚被绑住,方才被小如松了开。她无力地点头,只一个劲儿地跪地磕头。“放心吧。你这般光景都因为我。许家必会善待你的家人的。”德嫔的声音平稳地从头顶处传来,心兰忙挪了方向跪谢。本来事情弄砸了,现得主子这样一句话,她也就心安了。于是忍着眼窝和嘴唇处一下一下传来的疼痛,打手势示意小如拿来笔墨。
小如红着眼见德嫔点头,才转身去取笔墨。对不起,心兰,对不起。边走小如心里边默念着,那日小姐要派心腹之人去玉曦殿,喊了她与心兰。当时小姐是说抽签决定,也对得住公平二字。得长签者就要离开,她分明知晓自己拿到的是长签,却暗地里拗断大半截。若那****去了,今日这个模样的也许是自己了。不敢再细想,拿了笔墨就快速往回走,迅速又关上了房门。
“昨日奴婢如常去请了安,到小灶处为玉贵人拿安胎药时,多说了句贵人前些日子脾胃虚膳食要及时上,莫凉了。哪知那些宫人都跪了地对着奴婢说姑姑莫胡言,贵人身子安康哪来脾胃虚?再说了,御膳一来,咱小灶的人都是试了食就立马送过偏殿的。可是从未迟过。那些宫人还讲什么奴婢都听不到了。原那玉贵人早已知晓奴婢是小姐派来的,她好似猫抓老鼠般抓了也不吃,仔细玩弄手掌中,再看着奴婢怎么担惊受怕。她说她脾胃虚病恹恹在床上时只奴婢一人侍候着,小姐送的砂仁肘子有脾虚痊愈后孕妇食用调理的功效。咱们是进了圈套,若当时她只是怀疑,那砂仁肘子就是证据了。纵然奴婢想装不知道也不行,她明着向奴婢埋怨饭菜不准时送达,这不是要奴婢去问么?奴婢问了不就明白了?本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好给小姐报信,却没走出殿就被那些太监架住了。玉贵人掷地有声地说那日其实是她授意德章把意儿的死告诉玉曦殿所有人的,就要看着哪宫有动静。她说原来明德殿的人这般好对付,真不值得她下手。她说奴婢说了不该说的,见了不该见的,就该这般下场。”
良久,心兰疾书的笔才松了下来。若说要控诉要埋怨的还有很多,只是在主子面前都不能说。哪怕是残疾了,她还是想留了命回到家人身边。感觉到小如将自己写的拿了起来,估摸呈到了小姐面前,心兰的心都提了起来,小姐会不会恼怒自己办事不力不及早发现?可半晌都没动静,莫不是自己凭感觉写得东西太潦草进不得小姐的目?心里七上八下的,心兰忧愁至极。忽而她好似听到些微脚步声,偏头细听,该是小姐的。“蓉儿替许家,谢谢你了。”德嫔的声音从后传来,听不出感情起伏,心兰只觉一阵心慌,继而口鼻被捂住,一股浓烈的味道进去,呼吸也就弱了。
“小姐。”小如见心兰的手垂了下来,她没想过小姐会杀了心兰,想着毕竟都是许家的人。可未等她反应过来,见德嫔从袖子中拿了个袖珍瓶子,往心兰身上一倒,所有的一切瞬间化作滩水,再也没有先前那在眼前写着自己在玉贵人处遭遇了什么的鲜活人儿。越想眼泪越止不住:“小姐,您连一具尸体都不愿留下么?”
“留下来垫桌子么?”德嫔将那袖珍瓶子又藏在袖子里,捶了捶后颈,慢慢走至床沿“带个话给爹爹,要好好对待王伯一家人。明白吗?”
“小如明白。只是心兰她……”不等小如再说,德嫔压低声音凌厉道:“没有心兰。这个世界没有这个人。记着了,陛下是不需要无用的人的。有心兰就不会再有我许蓉,她是我成事不足的证据。所以,没有心兰。”说完,不再看哭成泪人的小如,躺了下床,这下该可以睡得安稳些了,“擦干那没出息的眼泪,若真那般姐妹情谊当初你怎折了签不去玉曦殿?仔细别被人怀疑了。告诉所有人本宫身体微恙,若无要事就别来打扰了。”摆摆手示意小如退下。
拭干眼泪,小如不敢再多言。主子原来都知道自己做过的肮脏事儿,她看得分明。于是小如诺诺退了下去,忙照着德嫔的话吩咐各方。
“你这般模样,死了倒干净些。”见小如离开,德嫔平躺着细细滴出了眼泪。明德殿是好对付的?玉贵人,等豫王生辰一过,你就该知道明德殿是不是好对付了。“心兰,小姐必为你报仇!”咬牙切齿,德嫔瞪大眼睛一字一顿望着天花狠狠地说着。
数日后,清风吹过的怡雅亭里。时时传了些笑声。及早华嫔就邀了兰雅若赏景,兰雅若想着怡雅亭四周景致清幽,于是便应了承与华嫔到怡雅亭小聚。
“姐姐您莫辩,这亭子可真的比宫里旁的都要好,原是陛下此番心思。”华嫔看了兰雅若递过的纸张,笑着含了颗枣。“只姐姐您倒总闷在自家宫里,想想都可惜。您瞧瞧,这皇宫本就如牢笼,您却把自己关在更小的笼子里。可真真不值。”华嫔说着免不了摇头。
“华嫔娘娘说的是。奴婢早劝娘娘走走了,可她竟真成扎土里的兰花了,动都不愿意动。原奴婢知娘娘心情乏也就不多说了,后来这些日子也是这般。今个儿若不是华嫔娘娘您说得娘娘羞愧,奴婢才知原是主子身子懒,怕走动。”嫣儿噙着笑意,笑着顺了华嫔的话茬。方才自家娘娘无辜地写着个懒字时,那要哭不哭的表情,自己真几欲掉牙。怪不得自己一直都劝不动主子多走动走动,原来根本就是她自己不想动嫌走路麻烦。若不是今日华嫔一直纠缠主子怎么能闷在宫里这般久,追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宫内趣事。因此逼得主子说了这原因,嫣儿还真没往这些想。只是笑着笑着,忽而止住,担忧道:“娘娘,您这般身子懒,不想走动。莫不是喝药的作用吧?要不,奴婢问问太医,方子是不是该换了?”
“药?姐姐平日都需喝药么?”华嫔诧异道,她原以为兰雅若口不能言已可怜,若身子弱到要靠着熬药过日,瞧那婉转风流之姿,着实惋惜。
嫣儿见主子只是看着自己,也没有动笔,于是便代自家娘娘答话:“回华嫔娘娘,我家娘娘素来身子弱。进宫第一天就没断过药,奴婢总得每天按时熬了药送到娘娘处。现今就怕方子跟不上,连累了娘娘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