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花灯节,夜幕似华美的黑锦缎,圆月似玉盘,皎洁无瑕。大街小巷皆灯火辉煌,挂满的宫灯和纱灯映着红光,人声鼎沸,来往的人与马车络绎不绝。
“公子饶命!”一声粗砺的惊呼使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一少年着深紫暗纹长袍,长发半束,桃花眼中的光芒如凛冽寒星,俊美妖异。
他微微低头俯视着刚刚惊叫的大汉,还未待众人反应,手上的剑已挑开大汉手上的包袱,金银财宝散了一地:有金钗、玉镯之类的首饰,还有一枚虎纹玉佩。
“你干什么?!”那大汉惊慌失措地趴在地上捡着四散的财宝。
“把偷的东西送回去。”
“什……什么东西?我没偷。”大汉额上冒出几点汗珠。
“如此明目张胆地偷,你是当本小爷瞎吗?”
大汉十分震惊,他自小便偷起了东西,早已炉火纯青,这人是如何看到的。他来不及捡地上的赃物,慌乱地趁众人皆称赞少年时起身快速逃跑了。
少年并没有理睬,只是微微俯身,从地上拾起那枚虎纹玉佩,拂去了上面的灰尘,别在腰际,眼中凛冽融作柔情脉脉,引得一群姑娘脸红。
“促织啊,我不在的这些年,长安城已变得如此热闹了吗?”灯火阑珊处,一驾檀木轿撵静静停着,轿中的虞辞着一袭云烟色长纱裙,裙摆处银丝线勾出几朵祥云。黑发如云,精心梳好的百合髻上斜斜地插着一支烧蓝珍珠花钿。一双狐狸眼微眯,似一潭秋水无波,鼻梁高挺,嘴角轻轻上挑,纤纤玉手微扶着下巴,半倚在玉枕上,似一只即将要进行一场势在必得的捕猎的白狐。
“小姐!”促织单膝跪下,右手上的剑插在了马车上。“如今咱们终于回来了,当年甄夫人被南宫家的人杀害,这仇我们一定会讨回来,奴婢愿一直追随您!”
虞辞轻笑了两声,忆起当时父亲在外征战,南宫一家在虞府无法无天,先是设计害死母亲,南宫婉便顺利坐上主母之位,又将尚且年幼的她送到山中,让虞姎姎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嫡女。
在山中时,虞辞每日刻苦研习兵书与武功,深宅内斗对她来说已然不值一提。
可她要讨的,不止杀母之仇。
虞辞深吸一口气,轻轻拨开轿帘,望向人群处,却望见一少年翻身上马,紫衣惊绝。
虞辞见潇洒少年,便直直地盯着他。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回眸望去,视线相交,他微愣了片刻,一双桃花眼里含笑,嘴角噙着笑意,随即扬鞭策马,拂尘而去,腰间玉佩摇晃。
百姓们望见少年的面庞,异口同声的呼出了一个名字:“祁萧!”除了他,京中已无第二个如此惊绝肆意之人了。
虞辞望见少年腰间玉佩,眸中似蕴藏着万千星辰。手轻颤,缓缓从广袖中拿出一支与那枚虎纹玉佩质地相同的玉钗。
“祁萧。”她唤着他的名字,眼波微颤,一滴清泪落在精美的玉钗上。
“明日回府!”虞辞紧握着玉钗,一声令下。
“是,小姐,奴婢已寻好驿馆,今晚我们在驿馆内歇息。”促织语罢,又转头告诉马车夫驿馆位置。
傍晚,月朗星稀,虞辞坐在客房内的桌前,玉手托着下巴,似在等待着什么。
“吱——”客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虞辞轻勾着嘴角,她早已料到,南宫婉,她那位“母亲”,不会欣然欢迎她的归来。
那位进来的那人四外环望着,在漆黑中摸索着虞辞的床榻,右手拿着一把小刀。
虞辞静静地听着,分辨那人的方位。
“南宫家的走狗怎么现在才到,等得我甚是乏累啊。”虞辞拿着火折子,“呼——”的一下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那人转过身去,右手上的小刀朝虞辞飞去。虞辞快速避开,顺手拿起桌上精美的匕首,刺向那人,动作之迅急,那人未来得及躲避,匕首就扎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捂着胳膊,猛地一抬头。
他的脸上,一道狰狞的长疤穿过右眼,直至下巴处,只孤零零留一只灰色瞳孔的左眼。
虞辞愣了一下,他趁机跳出窗外。
“姬松?”那道疤,和灰色的眼睛,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她紧紧握着匕首柄。
“想不到南宫婉为了我如此殚精竭虑,连皇后的暗卫都请了出来,看来明日可是要精心准备,送她份大礼了。”